&ldo;去找,找了吗?&rdo;
纪廿表情复杂,迟疑道:&ldo;虽是派人去找了,可这一站死伤惨重,又要时刻抵御匈奴再次夺城……&rdo;说着,纪廿像也说不下去,叹了口气。
&ldo;援军还没到吗!&rdo;谢霖声音有些崩溃。
李屹从未见过谢霖失控的样子,即使是从前难过,也都勉力克制着,他徒劳地轻拂谢霖后背,却只能感受到那具单薄的身体急促地起伏。
&ldo;快了。&rdo;纪廿也没办法应对谢霖的质问,好在谢霖也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没再多说,点了点头,又轻轻对纪廿说了抱歉。
接连的坏消息叫他有些支撑不住,谢霖晃了晃身体,一双浅色的眸子失焦,茫然地环顾四周。纪廿担忧上前,想伸手去扶,却被谢霖些微后退错开了。
一如既往地垂下眼眸,单薄的男人张了张嘴,像是想说些什么,发出一些无意义的音节,又无措地闭上了,轻轻拉了拉身边人的衣袖,示意离去。
李屹向纪廿道别,扶着谢霖离开。
邀约
边关情势未定,京中却又紧急起来。
从狱中出逃的犯人不知有什么通天的把戏,居然一直没找到,城门便始终是严查的状态,不止出城,包括进程的人货都要严格排查。
陡然听到纪渊失踪的消息,谢霖心神不定,静下心来,却又想到魏文当时的嘱咐。
若是有什么不好的消息,不必相信。
这话像是纪渊提前计划好的预言,谢霖不知边疆军情,只是在难以控制的担忧之外,终于多少冷静下来。
当时王府内发现硝石,纪渊下狱,之后又很快出征,两人没有机会就硝石一事细细算来,只知道背后的主谋宋梓明如今躲了起来,其余的调查皆由皇帝处理。
北境战乱一事迅速转移了众人的注意力,硝石一事就这么揭过去了,反倒是如今将这些事情联系在一起,显露出些蹊跷。
皇帝对谢霖没有护好纪渊一事大动肝火,却在调查背后真凶上草草了事,这个一直潜藏在幕后的家伙仿佛玩弄了整个朝廷,若非皇帝昏庸,便是有意为之‐‐谢霖比较偏向后者。
这是崇明帝惯会用的把戏,犹如治疗恶疮,先叫它充分溃烂,再火刃完全根除,足够狠,也足够干净。
更枉论说对方手中还掌握着黑火药,虽说不知数量多少,也万不可轻举妄动。
心中顾虑重重,眼前人和善的笑便愈发刺眼。
&ldo;不知先生以为如何?&rdo;纪廿笑着将属下整理好的文稿递给谢霖,慢悠悠地在堂间踱步。
看着纪廿的闲散模样,谢霖心又沉了沉,并非是谢霖怀疑,真正有实力可以将皇帝逼到这一步的,只有眼前这一人。虽说北疆萧王纪伏也是势力强大,但一直安稳地呆在边疆,除了性格举止桀骜了些,没有出别的乱子,反倒是一直纵情山水的纪廿,更符合皇帝这一局。
让权参政,许可留京,勾引纪廿一步步深入,反书造谣,火药构陷,仍然克制着按兵不动,不知下一步会是什么,谢霖只是裹在其中的一粒小小棋子,或许布棋之人早在背后算好了一切。
虽然这样推测,谢霖仍难以真正放下心来。
如同纪含和左闻丘一般,不知这一局的献祭之人是谁。
收心垂眸,谢霖快速翻阅了纪廿递上来的卷子,每年的殿试都关涉甚广,只是这一次纪廿仿佛有些过分地细心了,就连服秩礼仪都要和谢霖一一确认。
&ldo;都很好,&rdo;谢霖微笑,他没有拒绝和纪廿讨论这些琐事,全当周旋。
两人又聊了些细节,日暮西山,纪廿向谢霖发出邀请:&ldo;小王听闻城西丹心院里上了新的京戏,不知先生是否愿意陪小王一道看戏?&rdo;
丹心院算是京城最大的戏院,和长柳戏院那种花柳地不同,里面的戏子是真的童子功练成,打小唱戏,就是为了成角,每场戏目几乎都是座无虚席,更不要说排了新的折子。
可谢霖却没有这个闲情逸致,尤其在几次戏台之下都没有留下很好的记忆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听戏了。
&ldo;多谢王爷好意,霖身体不适,想早些回去休息了。&rdo;既然纪廿知道了自己身体的底子,谢霖也就大大方方地拿这个当借口,前几次纪廿也有邀约,都被他这样拒绝了。
只是没想到这次,始终温和的男人居然欺身上来,有些受伤地说道:&ldo;先生还对小王心怀戒备吗?&rdo;
谢霖猝不及防,男人离得倒是不近,约有大半臂距离,但也超过了合乎礼仪的距离,他的上身稍微向后挪了挪,陪笑道:&ldo;王爷多虑了,实在是臣身体不适。&rdo;
纪廿不再靠近,一双眼睛紧盯着谢霖,眉间依然不甚平展:&ldo;小王多次邀约,都被先生拒绝了,实在不能不叫人多想。&rdo;
确实,自从纪廿开始每日在翰林院报道后,便对谢霖发出邀约,不是有什么新物件去瞧瞧,便是又有了好吃的要去品鉴,谢霖一般拒绝,而在他拒绝后的第二天,纪廿便会带着那些新物件小点心出现在翰林院里,美名其曰:&ldo;山不就我,我便就山。&rdo;
若非对他心有怀疑,始终无法正确看待这个人,谢霖定会将纪廿这些过分讨好的行为当成首要目标,尽快处理干净。
男人撤回身体,恢复礼貌的样子,颇为遗憾地说:&ldo;只可惜这京戏搬不到翰林院来,总不能请戏班子在门口搭台唱一出。&rdo;
玩笑话将适才尴尬的氛围化解了,可纪廿仍是等着谢霖回答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