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木火?”
“嗯?”
“你?二十七岁了。”
崔栖烬怔怔睁开眼,原来已经过零点了。不知是不是因为下雨的关系,室内湿气很重,她架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上也一觉醒来被汗水蒸腾得?全?是水雾。
浑身粘腻,腰背扭伤剧痛,发着低烧,深夜趴卧在?急诊室不知道多少人躺过的病床上……这就是她二十七岁的第?一天。
如?果人也有天气预报,那关于她二十七岁第?一天的天气预报,一定会写?——多云转阴转小雨转大?雨转暴雨,总之就是乌云密布。
“恭喜哦。”
崔栖烬听到池不渝轻轻地?讲,然后眼镜忽然被摘了下来。她近视严重,一摘眼镜就等于瞎了一半,只能看见池不渝模模糊糊的轮廓。
糊成一片,在?她面前不听使唤地?摇晃。
“恭喜什么?”
崔栖烬看不清池不渝的脸,只能一边眯着眼,一边去看池不渝在?做什么。
急诊室内光线朦胧,潮湿,又明?亮,拢着走廊的哀嚎和哭天抢地?声,拢着悬浊的灰尘,拢着空气中令人喘不过气的闷人气味,拢着冬夜深邃的蓝,拢着枕头下始终没有亮过的手机,拢着她颈下粘腻的汗水和衣料。
她隐约间?看到池不渝头上的丸子?头晃了晃,看到池不渝在?自己手上哈了下气,眯着眼昂起下巴看了她一眼,轮廓灰扑扑的,像只自信满满甚至有点臭屁在?摇尾巴的黑色猫咪。
看不清的感觉让人格外没有安全?感,像整个世界都被浸在?一块浓密厚重又可怖的乌云里?。崔栖烬有些别扭地?收紧下巴,被这一眼看得?莫名又忍不住说一句,
“恭喜我的二十七岁乌云密布?”
“不准这么想!”
池不渝的声音飘过来,有点严肃,像警告。
“难道不是?”
“当然不能够是!”
崔栖烬刚想反驳,下一秒鼻梁却传来轻轻触感,她睁开眼,被擦拭过的眼镜重新架到鼻梁上。世界在?这一瞬间?恢复清明?,与此同时她感觉脑门?被轻轻弹了一下——
她听到池不渝昂着一口气,扯着大?白嗓在?她面前唱,
“乌云乌云快走开~”
「昕蓝雨伞」
“乌云乌云别找我麻烦~”
池不?渝唱歌不?记词,一首歌唱来唱去就总是这几句。不?仅如此,她还总是?不?认真唱,唱第一句时是一个音调,算是?尊重原唱。
再唱一句,又会自己擅自篡改,低音改高音,高音改低音,低音高音都有,就自己改个转音。
她总是?要用自己的大?白嗓,将一首好端端的歌,改编成专属于池不渝的调调。
没有人可以跟得上。
“你可知道我不?常带把伞~”
她不?是?带了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