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燃试图在这件事上为她伸出援手,被她婉拒之后?,左思右想,抓耳挠腮,最后?试图劝解,
“要不你还是别洗了?万一在浴室里不小心滑倒又送医院了呢?”
对于此人提出的疑问,崔栖烬只操控着轮椅,轻慢地在房间里打转,灵活地收拾衣物,并勒令陈文燃站立在界限之外,慢悠悠地吐出两个字,“不可能。”
陈文燃拿她没办法,站在界限之外冷呵一声,“犟种?!”
崔栖烬懒得和她争辩,在要洗澡之前将人赶了回去。
已经是大年初六,年假差不多结束,建筑公司忙起来从来不看法定节假日,陈文燃请了半天假过来,下午的确有个会要开,没跟她继续耍嘴皮子,只临走?前嘱咐,
“我求你有什么做不到?的事情不要不认输,直接一个电话喊我,我和冉烟马上就能赶过来,再不济也还有水水,对了,晚上饭怎么吃啊?这几天你还去不去工作室啊,要是去工作室怎么去啊,我劝你还是别去了,趁此?机会给自己放个病假……”
唠唠叨叨的,一堆问?题。崔栖烬一个没回答,很敷衍地答了一句“我知道了”,将人赶去开会。
腰伤病人要求自己独立洗澡的确困难。但?对崔栖烬来说,让第二个人参与自己的洗澡过程,或者是在这样一个夜晚过去,身上裹挟着濡湿雨水、消毒水、汗水和各种?陌生?气味的情况下,选择不洗澡……她宁愿忍痛。
她自诩自己的忍痛能力算强,可整个洗澡过程并不太顺利,她只能扶着墙勉强站立,用很短的时?间冲了下头发冲了个澡换了身衣服,背着身子给自己贴了张膏药。
再出来的时?候痛得姿态扭曲,脸色苍白,再小心翼翼地坐到?轮椅上,大喘了几口气,头发勉强擦干,实在是没精力再吹。
第二件事,是给手机充电,在微信里找到?陈文燃和池不渝,要求她们将医药费账单发给自己。两个人都没有马上回复,她蹙紧眉心,忽而找不到?第三件事可以做。
按照她的日程规划,这个时?间点她应该是在另一头的工作室完成工作。
她对一切都分类严格,包括工作空间和生?活空间。于是即便算是自由?职业,也不会将工作和生?活混为?一体,而是租了一个独立工作室,距离住处有一整条街的距离,以隔绝自己一不小心就产生?人类共通惰性的可能性。
与此?同时?,在一个项目时?间内,她规定自己的工作时?间是从早上九点到?中午十二点,中午十三点到?下午六点。其他事情都会暂且搁置在这个时?间段之外再进行处理。
因此?经常遭到?诟病——陈文燃讲她工作起来总是找不到?人,就跟死?了一样。
但?显然,她现在的腰部状况并不允许她久坐,医生?也建议她卧床休息。
崔栖烬看了看时?间。11:43,她刚吃过陈文燃买来的牛奶面包,暂时?不饿。靠枕支撑着腰部受力位置,不知是不是刚刚吃过止痛药又贴了膏药的关系,缓了一会,腰部好受不少,她控着轮椅往躺椅那?边走?。
到?了阳台门口,想起自己还没有喂龟食,控着轮椅转了回来,发现龟食被放在高处,而沙发上还扔着一大堆药物和食物,她蹙紧眉,实在是对没有按类整理的一切都无?法忍耐,操着心将这些都收整起来,然后?又瞥到?地毯似乎歪了一个角……
于是莫名的,她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又一圈,最开始是总觉得有哪里要收拾,后?面是特意控着轮椅在屋子里转圈,检查到?底有哪些东西还需要调整,有哪些事情还没有做。
这种?感?觉让她暂时?忘记自己是个腰伤病人,反而十分满意自己对轮椅的操控能力,像个得了新玩具的孩童。
想到?这个比喻,她十分不满地停住。
结果忽然之间一栽,她从轮椅上倾倒,摔到?了地毯上,腰被重力扯了一下——
肩压到?地毯上,一时?之间天地掉了个个,她茫然地眨眨眼,还没完全吹干的头发落到?脸上,很痒,一时?之间都没能站起来。
门铃声就是在这种?时?候响起的。
难道是陈文燃又回来了?
她在原地抿了抿唇,维持着一种?类似孩童学步摔跤时?的姿势,缓了好一会,也没能撑坐起来。
下一秒门外响起按密码的声音。
不行。不能让陈文燃看到?。
于是她又竭力地撑了撑上半身,却还是在腰部刺痛下不敢贸然行动?,于是只能灰心丧气地维持着这个姿势。
密码按完了,门没有被打开。按错了?还是有人走?错了?直到?门外传来一声熟悉的“咦”。
崔栖烬还没反应过来。
门外那?人又重按了一遍密码,这遍速度很快,“嘭”地一下,门打开了——
她和门外的人四目相对。
崔栖烬栽卧在地毯上,侧躺着,头朝下,肩挤着脸,茫然地眨一眨眼。
池不渝穿一身新中式牛仔服,戴了副材质细净的框架眼镜,刚洗过的头发绑了个公主头,满脸错愕。
果然,她们一旦同时?出现在同一个空间内,就会上演一部特别滑稽的动?画片。
池不渝先反应过来,一脸严肃地退出门外,把门关上,重新按密码开了一遍,再进来的时?候发现崔栖烬还是这个姿势,大惊失色地关上门,像只企鹅似的奔过来,然后?——
竟然顺势将头一歪,与头栽在地面上的她维持着平视,按常人来说这是很不可思议的角度,但?放在池不渝这里似乎又很正常。然后?池不渝就维持着这样的视角,一本?正经地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