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开始因为这件事磕磕碰碰是常有的事。后来慢慢习惯这种高浓度的黑暗,稍微有一点灯光也能摸索着正常生活。
只是现在……
池不渝小心翼翼地伸出脚尖,想要往床下地毯上摸索。
结果还没碰到地面,门口却突然传来慢吞吞的脚步声,她连忙往回缩。
僵了一会,又胡乱像条鱼翻滚似的翻了个边,东一脚西一脚。
仓皇紧促地将卷成银丝卷似的被子蹬开,半眯着眼看了一下黢黑的现状。
应该和刚刚差不多吧?
这么想着,她心惊肉跳地阖紧眼皮,可门口的脚步声却停了。好一会,周围没有其他动静,空气中只剩下她刚刚被吓到心脏狂跳的声音。
她抿紧嘴巴。
突然觉得自己这时候肯定不太好看,脸没有洗,头发乱七八糟,刚醒过来也不知道脸肿不肿,有没有双下巴。
横七竖八地躺着,似乎也没有什么美感可言……
胡思乱想间,门把手被从外面扭动了,难不成刚刚崔栖烬没有帮她锁门?可崔栖烬分明是一个宁愿做完人生六十年计划再按部就班出生的人,怎么会变得这么不谨慎?
池不渝闭紧眼皮想。
却又在脚步声轻轻地踏进来之后,微微收收自己怕被挤出来的双下巴,很僵硬地翻了个身,腿伸直,手摆到枕头上……
她自认为自己在很自然地调整仪态。
却好像怎么都不太满意,可要是调整得太频繁,崔栖烬肯定会怀疑。
——池不渝有些惆怅地想。
但这么久崔栖烬也没有走到床边来,反而是室内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好像是在搬凳子,又好像是在拆东西,不过这些声响都被克制得很轻,应该是怕吵醒她。
偷偷摸摸的,跟做贼似的。
——池不渝偷偷摸摸地想。
却又实在没能忍住,于是佯装翻身,在枕头上假装在梦中动了动脸。
这时崔栖烬停了一下。
池不渝连忙不敢再动。半分钟之后,窸窸窣窣的声音继续传来。
她放慢呼吸。
下一秒感觉阖住的视野亮了一个度,隔着薄薄的眼皮发着一点点亮。
忍不住微微半睁起眼,视野伊始像坠入湖泊一样晦暗朦胧,后来逐渐变得稍亮一些。隔着若隐若现的悬挂衣物,一张停在吊灯下的吱呀吱呀木椅,灰蓝被单挡了一半视野,她看到去而复返的崔栖烬——
松松垮垮裹一件还没来得及拉上拉链的大棉袄,顶着乱糟糟散乱的头发,毫无形象可言,苍白的脸上只有疲倦和不耐……
手上拿了个崭新的灯泡,正往吊灯上扭。此时应该是刚刚好扭上去,灯却忽然亮了,而崔栖烬大概是没料到灯是亮的,一下子被刺得眯紧眼皮,手上的动作瞬间顿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