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忱星没说话,只是仰头,又看了一眼校门口出来的人。
池不渝反倒觉得?奇怪,“你和崔木火不住在一起?”
余忱星摇头,“我们住一起的。”
池不渝不明白了,“那你怎么这么扭扭捏捏的,我还以为你离家出走?来找她的。”
余忱星头埋得?低低的,不肯说更?多。
池不渝觉得?这件事?好?像很严肃,她捋了捋自己?绑成小?辫子的头发,实在捋不清思路。但左思右想也没有先走?,而是等到崔栖烬出来了,兴冲冲地挥了挥手。
见到崔栖烬,余忱星反倒没这么像小?娃儿了,瞬间摆着一张和崔栖烬如出一辙的臭脸,头也不回地跑到了公交车上。
池不渝迷迷糊糊地晃晃脑袋,看一眼奔走?的公交车,又看一眼慢慢悠悠没什么动静的崔栖烬,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又害怕自己?说了反而惹两?姐妹不开心。便憋在心里,天知道她一直不说也不问?到底有多难受。
直到她第?二次遇到余忱星。
余忱星还是站在她们学校门口,像是在等待着什么,沉默许久,终于?在她买来菠萝冰冰之后,对她开了口——
是学校有人欺负自己?,班上男同学说她牙套妹,还在语文课本上画她的肖像图,把她画成凸牙到处传播。难受的其实不是这件事?,而是他们在看向她时嬉笑的目光,各自递眼色,在她坐下时阴阳怪气地躲开时的模样……
池不渝听了,没有问?余忱星为什么不跟家里说,不跟崔栖烬说。当即气得?咬牙切齿,连菠萝冰冰都吃不下去,自己?跑到余忱星学校,把校服换成表姐的t恤牛仔裙,叼着棒棒糖棍,努力维持着横眉冷对,对准几个欺软怕硬的小?男生狠狠威胁一番。
后来她又买来新的菠萝冰冰,纠结着对比很久,看起来多一些?的那个给?余忱星,少一些?的那个自己?挖一大口。
结果?冰到脑袋后缓了两?三分钟,才呲牙咧嘴地问?,那些?人还有没有欺负她。
余忱星小?口地吃着菠萝冰冰,小?声地说,“他们现在都说我有一个很歪的姐姐,不敢欺负我了。”
而很歪的姐姐本人崔栖烬,在得?知自己?的名声在一所小?学被毁得?彻底之后,沉默了许久,都没有话要跟池不渝讲。
她以为崔栖烬要怪她多管闲事?,还怪她坏了她的名声,便乖乖脱了t恤牛仔裙,穿好?校服把棒棒糖咬碎,飞速认错道歉。
再后来……
她看到崔栖烬,在某天中午放学之后跑到商场,再出来的时候换了一身和她如出一辙的t恤牛仔裙,在午休时间坐很久很久的公交车,去到余忱星的学校门口守着,不讲话,也不找人,学着她的样子,就只是沉默地站了一个中午,就又回来。
很多次目睹之后,池不渝想破脑袋,有一天终于?在表姐的提醒之下,猜到崔栖烬为什么要这么做,这样那些?爱耍聪明不长教训的小?男生在路过校门口时就会知道——余忱星那个很歪的姐姐,不会是一次限定,而是一直都在她身边。
【她只是,有时候也会比较笨】
池不渝在对话框里打下这行字,发出去之前,又去看崔栖烬——
崔栖烬还是那样挺直着脖颈,好?像在看杂志了,长发很随意地用鲨鱼夹盘起来,下巴微微绷紧。
看到认真的时候,会很烦躁地把垂到下颌的发胡乱地捋到耳后,陷入深度思考的时候也会不知不觉地咬手指头。
眼睛累了之后会摘一会眼镜,眺望一会阳台上的绿植,就算是僵硬地平躺着也闲不下来,一会摸摸这盆叶子的状况,一会伸手仰头去摸另外一片……
然后又从躺椅旁边挂袋里,很神奇地掏出一瓶眼药水,平躺着,高抬起手,然后缓缓往下降,给?自己?滴眼药水,一旦眼药水没滴准,她又会摸索着去找眼镜戴上,很神经质地对比一下刚刚的位置,再摘眼镜,再重新滴眼药水……如此反反复复,好?不嫌麻烦。
她甚至还要定闹钟来提醒自己?应该做眼保健操,然后就真的戴上耳机,很机械地点开手机,躺在那里开始按揉攒竹穴……
池不渝小?时候就偷懒,从来不爱做眼保健操,甚至要在眼保健操时间偷偷看在报刊亭买到的最新一期《意林》,她不看故事?,只看那上面的笑话和童话。
但是她已经长到这么大了,竟然撑着脸看崔栖烬做完了一整套很无聊的眼保健操,甚至在这之后还看了她的后背很久很久。
原来崔栖烬有时候看起来也会笨笨。不是那种很不聪明的笨,而是一种……
很乖很别扭的笨笨?
池不渝不知道到底怎么形容这种感觉,但她一不留神,忽然又想到——那那个很凶的初恋,是不是会经常看到这样的崔栖烬?
——定闹钟提醒自己?做眼保健操,滴眼药水先戴眼镜比对位置,认真的时候也会咬手指头的……
崔栖烬。
池不渝想到这里,忽然觉得?自己?心脏不是太舒服,很想要找到个东西来抱一抱。于?是她左右看看,找了个抱枕抱在怀里,软趴趴地枕着下巴。
之后再慢吞吞地收回目光,莫名其妙地也开始咬手指,然后把这句话删了,重新打下一行新的:
【星星,我很认真地问?你哦,你知道你姐谈过恋爱的事?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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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跳到下午六点,崔栖烬又准时做完一遍眼保健操,手机屏幕上一片金色滑落,暗示此时已经是日落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