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千帆啼笑皆非。他对着她老妈不感觉紧张是没错,但她就这么把他们俩人留在这儿是不是也欠考虑?不过既然他拦人不及,那就等等看老太太会不会出招吧。
王兰珍硬挨了一会儿,发现小伙子挺恭敬地站在自己身边但就是不说话,觉得不能浪费这么个机会,开口问他:“家在北京?”
“对。”
“跟我们家童童谈朋友?”
他家管这个叫处对象。赵千帆还点头:“对。”
“认真打算?”
“……我认真。”
王兰珍听这三个字的尾音居然是个升调,觉得不对劲,正眼对上赵千帆:“你认真?”
赵千帆皱着眉点头:“嗯。但霍童怎么想的,我不确定。”
王兰珍的眉毛挑得比他高:“你是说——”
赵千帆的视线却在这时候移向她身后。
王兰珍明白,女儿回来了。
霍童走到两人跟前,对于老太太为什么愤怒地瞪着自己很是纳闷,不由去看赵千帆。
赵千帆对着她笑,笑得她毛骨悚然:院庆表演那回,他用订书机帮她订好裤子以后,就是这么含蓄温和地对着她笑——那以后她就没碰着好事儿。
“童童!”安检那边有人叫她的名。
闸口这边的三个人同时望过去,陈双庆抱着元元,立在传送带旁边等行李,一边还冲他们挥手。
霍童还愣着,赵千帆碰她的手臂,见她回神,指一指已经趴到栏杆上对着外孙子热烈拍手的王兰珍,低声提醒道:“赶紧的,让你姐夫先把孩子递出来再取行李。”
“哦。”霍童得令,忙抢上一步大喊:“姐夫,元元给我!”
陈双庆已经看到了自己的行李从不远处晃晃悠悠地就要出来了,听见这句,踌躇了一下,还是冲他们走过来,先对着王兰珍叫了声妈,完了才把孩子举着递过来:“元元,叫姥姥。”
元元小朋友却还有去北京之前的记忆,张嘴就来:“家家!(姥姥)”
“哈哈哈。”赵千帆先笑喷了,伸手在已经扑到姥姥怀里的小男孩脸上捏了一把,问:“小家伙,还记不记得我?”
元元被这突如其来的一爪子掐愣了,偏头瞟了两眼,扁嘴就要哭。
霍童忙拍着背哄:“这是叔叔呀。元元不哭。”
陈双庆摸孩子的头,一边对着收了手嘿嘿笑的赵千帆说:“这小子不成器,好哭。”然后拜托前岳母:“妈,那我先去取行李。”
王兰珍不让他走,挺疑惑地看看他再看看赵千帆,问:“你们认识?”不然怎么他跟这小子说话的语气这么熟。
“嗯,不是童童的朋友吗,在北京见过。”陈双庆记挂着那边还在转圈的行李,点个头就走,一点儿也没意识到自己这轻飘飘一句话听在王兰珍耳朵里有多振聋发聩。
“霍童你!”王兰珍转头对着女儿就要发作。
被霍童拦住:“妈,有么话回家再说。”
那边陈双庆镗镗两步追着把要跑走的行李从传送带上揪下来了,出了闸口,元元又要往他身上奔,正手忙脚乱,赵千帆抢在霍童前边把拖箱牵过来了:“你们看着孩子吧,这我来。”
霍童不领他的情,狠狠剜他一眼。
赵千帆咵一下把拖杆拉出来。
怨他什么,他一句假话没说,她姐夫说的也全是真的,老太太要怎么想,那是他管得着的事儿吗。
霍家一审
霍童听见房门上咚咚的敲击声,一边举着手机讲电话一边向门口走,走到门边刚好讲完,随手把门打开。
王兰珍立在外头,看见她握着手机,眉头皱得死紧。
“元元他们睡了?”霍童先开口问,问完了侧身让开。
王兰珍根本不往她房里进,挑着下巴冲自己屋里摆摆:“你到我屋里头来。”
霍童的视线顺着客厅中轴一直瞄过去,那屋的门半掩着,刚进去的陈双庆正对着里面床边坐着的霍汉平点头哈腰——连姐夫都被拉过去了,看来是要对她三堂会审。
躲肯定是躲不过去的,她老娘这次真是气大发了。
赵千帆估计也知道今天这事情严重,不然刚才电话里不能跟她装傻。平时满嘴跑舌头的人对今天的事儿却只字不提,只一个劲地问她明天有没有时间给她送机。
她没有,要上班;即使没排班,也没有。
霍童心里有了计较,点个头跟在王兰珍后头过去了。
进了屋,看见里面坐着的爷俩在那儿让烟,王兰珍气不打一处来,先推了老伴一把:“让开!”狠狠地在床边坐了,瞟一眼手里还捏着烟盒的陈双庆,腾一下站起来往窗边走,边还压低了声儿吼:“把烟都掐它(把烟都掐掉)!”
陈双庆自然是忙不迭地照做。霍汉平当着老伴儿的气急败坏却是不紧不慢,仍旧仔仔细细地就着烟嘴嘬了一口,这才伸手把剩下的那一截在床头柜上的烟灰缸里摁灭了。
王兰珍窗户全拉开,伸手呼呼扫了几下烟气,一回头冲着霍童就问:“你说,你姐夫是么样认得那个人的?(你姐夫是怎么认识那个人的)”
“春节——”“妈——”霍童刚想回话,被陈双庆抢了个先。
陈双庆原本以为王兰珍叫他过来是要问元元在北京的情况,谁知却是关于霍童的。他是姐夫,这种事不好掺和在里头,嘴上支吾一句“我去看看元元“起身就要走。
霍童冷眼看着,她老妈已经把前前后后都安排好了,姐夫这招指定没用。
果然,王兰珍张嘴就是:“你坐到(你坐着)!元元睡了,不用你操心,这边都看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