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为难的。”老高还是笑:“我这也是为着公司为着自己。”
赵千帆知道这句不算是假话。
当初收老高进来,他倒没打算立即就用上这层关系,图的不过是个有备无患。至于后来有了大刘的事儿,他也没觉得这一对出身一般的本地土著兄弟能有多大助益,是老高自己记着先前他在他最困难的时候给帮忙解决了他老丈人一家的后顾之忧这点恩情,借着早年积下的关系私下里打听了,没成想打听出来这里头恰好牵扯着之前祸害他兄弟俩的关系人,那还不玩命整!
所以动机纯不纯啥的他赵千帆不管,客观结果上老高的确帮他解决了个不大不小的麻烦,感谢还是要有的。赵千帆点点头:“改天找高秘出来一起吃顿饭。”
老高摸摸脑袋:“等这阵儿过了吧,他上德国考察去了。”
“嗯。”赵千帆从沙发里站起来:“那我就不送你了。这两天我也有些事儿,公司那边你多盯着点儿,有什么事儿直接联系我。”
“知道。”老高拿好了包,走人。
赵千帆关了门,回身到茶几上拿了手机拨号,听到那头接起来,说:“童童,你——”
霍童声音压着,挺着急的样子,打断他:“我今天不能过去你那边,医院——妈妈,你在那边瞎问个么事撒——我医院有事,再说吧。”
赵千帆没来得及多反应,那头已经变成了忙音。
他从北京回来那天俩人把话谈开以后,这家伙就一副他赵家当家主母样儿,从来只有他等她召见的份儿。
当家主母?郁闷之余,赵千帆又想起刚才电话里霍童窜高的那句方言——她老娘在她医院干什么?她老娘在身边她说话怎么就非得压低声音了,这时候了都,他在她家里人跟前还那么见不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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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童完全没有一丝要给谁当家的想法,挂赵千帆的电话实在是形势所迫。
今天上班上到一半她接到家里电话,王兰珍说元元早上起来以后不肯吃饭,好容易给喂进去一勺,没成想孩子哇一声就开始撕心裂肺地大哭。眼看情形不对,老爷子拨开孩子的嘴使劲往里瞧,孩子小手扶着腮帮子往后撤,死活不让看。这下老俩口明白了,孩子牙坏了,抄起来就往医院送。
到了医院,霍童领着一查,吓了一小跳:孩子新长的后槽牙不知什么时候碎了将近一半,还没碎干净,扎破了周围的嫩牙肉,发炎肿得厉害,难怪他疼。
看诊、拿药,费了半天劲总算是弄妥当了,正准备给老小送回去,孩子开始嚷着口渴,霍童没办法,只能转个弯给带回办公室。
这下不得了,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全都赶过来严肃围观。元元倒没什么,人多是有点紧张,可被人拿根圆珠笔一逗,瘪着的嘴立马就向上翘了。王兰珍却是个爱热闹的,只怕围观的人不够多,到处张罗着跟人瞎聊。
谭宝娜从b超室回来正碰上这一锅粥的场面,没上前凑热闹,悄悄摸到被公事老娘外甥弄得一头包的霍童身边,问:“么回事啊,你屋里这老老小小的都过来了?”
霍童捏着眉头叹气:“伢病了,来看牙齿。”
“哦。”谭宝娜点头,完了问:“那中午他们回不回去?不回去的话一起吃个饭咧。上回你爸爸妈妈那个打腰鼓的录像我不是拿回去给我爸爸妈妈看了吗,他们喜欢得不得了,我们那边社区都冇得这种活动,他们要我帮忙问下子能不能去你们那边玩,反正挨得近。”
霍童手上的笔一歪指指还在口若悬河的老娘:“你去问我妈。”听见手机响,边接起来边还和谭宝娜说话:“饭就算了,我爸爸已经回去做去了。”
谭宝娜听她用普通话跟电话那头的人说着,笑:“我看你是冇得心思陪到吃。(我看你是没有心思陪着吃)”捅她一下:“‘那一位’只怕又等到你在吧?(那一位只怕又在等你吧)”
“哪一位?”王兰珍说得口干舌燥,过来给外孙子和自己续水,刚好抓到这一句,探头问。
谭宝娜听霍童提过她家里对赵千帆的态度,知道闯了祸,哈哈两句赶紧闪人。
王兰珍还往前追:“嗳,个鬼伢(个孩子),话也不说完就走!”
“妈妈,你在那边瞎问个么事撒!”这头霍童挂了电话,过来把老娘牵到元元坐着的凳子跟前:“喝你们的水,莫瞎打岔。”
王兰珍气不打一处来,这是跟自己老娘说话的语气?!心里一气,嘴上就问得狠:“是不是那个姓赵的回来了?你还在跟他见面?”
霍童脸上不带表情:“嗯。”
王兰珍眉毛立起来:“你爸爸的话你都忘光了吧?”
霍童接过她手里的杯子喂元元:“我爸爸心里随么事都清楚,你放心。(我爸爸心里什么都清楚,你放心)”
王兰珍恨得咬牙:“这么大的事情你们父女两个在那里商量,你老娘我还冇死!”
“ang么事撒,(喊什么呀)”霍童连忙安抚:“不是那个意思。你跟我老头从来都同声同气,我答应他么事不就等于答应你么事?(我答应他什么不就等于答应你什么)”
王兰珍觉得女儿在打马虎眼,不依不饶:“你莫在这里骗我。只告诉我,你爸爸晓不晓得他回来了?晓不晓得你们还在见面?”
“不晓得。”霍童答得坦然:“爸爸让我自己拿主意。就这两天,到底是个么结果,我肯定告诉你们。”
王兰珍不防她连时间表都给出来了,把心里的惊讶压下去:“你说的啊,到时候莫跟我闹省晃。(到时候别是个空头支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