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杳看着庆安帝,放低了音量,神情也随之落寞:“——父皇。”
庆安帝看了他一眼,楚杳的语气有些不对劲,他垂眸沉默片刻,道:“今日这是怎么了?”
楚杳低着头,脸上很是愧疚,声音也是低低的:“父皇,您中毒这么大的事情儿臣却现在才知道,儿臣不孝,儿臣觉得愧对您。”
庆安帝看向楚杳的目光中带着柔和,他轻声道:“孝或不孝不是挂在口头上的,朕知道这些日子你心里比任何人都要煎熬,都要难受,可你还是振作起来了,你批复过的奏折朕都看了,你做得很好。”
楚杳闻言猛然抬头,语气中有一丝惊喜:“父皇这是认可儿臣了?”
庆安帝向他点了点头:“你是朕一手带大的,朕心里自然一直都是认可你的。”
“至于朕的身体,你宫里的那位胡神医医术了得,他应该也和你说了朕的具体情况。”
楚杳微低着头,声音闷闷的:“胡神医是说了,可是儿臣心里还是担心父皇。”
庆安帝沉默了一瞬,忽然话题一转:“池南怎么样了?”
楚杳一怔,缓缓道:“回父皇,池南已经醒过来了,今日才醒来的。”
庆安帝略微诧异:“醒过来了?”
楚杳点了点头,眼角都变得温柔:“是啊,他醒过来了。”
庆安帝眸光微动,楚杳问道:“父皇,你怎么了?”
庆安帝的目光转而看向他,道:“无事。”他忽然又问道:“朝中的事务处理起来还顺手吗?”
这话题转得突然楚杳一时之间还没反应过来,缓过神后老实回道:“回父皇,朝中大小事宜都有太傅帮着,儿臣觉得一切都还顺手,没什么大问题。”
闻言庆安帝“嗯”了一声,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那就好。”
楚杳看着庆安帝的神情有点摸不清父皇为什么要这样问,不过眼下这些也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已经确保父皇的身体真的无大碍这就行了。
外面,昏暗的夜里又飘起了絮状的小雪。
刘太傅一身竹青色暗云纹长袍在下人的搀扶下下了马车,黑发如墨,姿容清冷。
黑夜里,莹莹月光映照在他的脸庞,为他添了几分清冷孤高的气质。
夜风吹得他袖袍微动,仆人上来为他递上伞。
刘太傅缓步行至养心殿,在回廊上动作斯文地把伞收起递给守夜的太监。
楚杳这时刚从养心殿出来,正好碰见刚到门口的刘太傅。
楚杳不禁一怔,此时已至深夜,刘太傅怎么这个时候来养心殿了。
楚杳疑惑道:“——太傅这是?”
刘太傅也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遇见楚杳,他身上还裹挟着来时的寒风,看到楚杳眼中的疑惑他轻轻咳了一下,眼神似是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别处,缓缓道:“臣是来向陛下讨论朝中政|务的。”
楚杳回头看了眼里面,又转头疑惑道:“都这么晚了太傅为何不等明日再来?难道是出了什么紧急的大事必须要在今夜讨论?”
刘太傅闻言目光游离,随即楚杳又皱眉道:“也不对啊,近日我批改的奏折里也没见出了什么紧急的大事啊,难道是朝中官|员欺上瞒下刻意有所隐瞒?”
就在楚杳还想继续问下去时庆安帝身边伺候的刘福出来了,他出来见此情形后满脸堆笑地对着楚杳道:“殿下,太傅此番过来是奉陛下的命令来的。”随即转身便对着刘太傅恭恭敬敬地弯腰行了一礼。
楚杳看到刘福对太傅行礼的动作,心里突然就觉得有些奇怪。
刘福虽是个奴才,可他自小就父皇身边贴身伺候了三十多年,算是父皇身边的大红人,宫中之人哪怕是朝廷官|员见了他也会给他几分薄面,这样的人怎么见了太傅就如此恭敬。
刘福回过头又看向楚杳,恭敬道:“殿下,夜已深,你还是赶紧回东宫去吧,当心一会儿雪下大了。”
楚杳奇怪地看了一眼刘福,刘福还是一脸笑意地对着楚杳。
楚杳又看了眼里面,此时刘太傅已经进去了,刘福见楚杳朝里面张望,低头问道:“殿下是还有什么事吗?”
楚杳看了他一眼,道:“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
刘福躬身:“殿下慢走。”
翌日,皇城天气大好,今日没有飘雪降临,就连刺骨的朔风也减弱了不少。
胡神医一大早就跑来找池南,他想了一晚上都没想明白,又一次不信邪地要再查看池南的脉象,试图从脉象的变化中找出点池南突然醒来的原因。
不怪他这么固执地只能摸脉象来探查原因,实在是池南躺着的那些天他很确定池南没有用过任何药物,他就这样水灵灵地突然醒了过来。
作为一名救人无数,见多识广的民间神医,胡神医嘴上虽然说是楚杳那个傻小子感动上苍了,可那也不过是他开的玩笑罢了。其实他心里可从来不信鬼神奇迹这一套,他只信自己的医术。
所以在看到胡神医皱着眉头苦思冥想许久却依旧百般不得其解之时,池南颇为心虚地低头看了眼自己手腕上的紫檀佛珠。
这一刻他在心里犹豫要不要把他醒来的真相告诉胡神医,可转念一想这种事情实在太邪乎了,且不说说出来后胡神医会不会相信,就怕自己说出来后还会在宫中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毕竟上次在楚杳宫中搜出来的有关巫蛊之术的场面还历历在目。
思索一番后池南还是决定不要告诉胡神医了,他略微愧疚地看了一眼一脸认真的胡神医,不过也就是愧疚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