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妙合起身相送,走到门口,叶靖琛突然停下来,坏坏的一笑,在沈妙合尚未反应过来之前,俯身凑过去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
“昨晚你偷亲了我一下,今天我亲回来了,公平。”
母子
一轮圆月照耀着闽南的夜晚,同样也照亮了千里之外的定京城。
紫宸殿中,年华易逝却依旧貌美的纯妃端坐在椅子上,她的表情是一贯的冷漠,柔荑漫不经心的摆弄着身边的茶盏,静静地听着儿子喋喋不休。
只是她全程都是面无表情,儿子就坐在自己对面,说话的语气无论是愤怒还是兴奋,都无法激起她的半分兴趣。
齐元若说了好半天了,说的自己口干舌燥,茶都喝了好几杯,却依旧换不回母亲的一个笑脸或者一句问讯。
他不是不失望的,自己眼巴巴的跑来看望母亲,说了一堆掏心掏肺的话,有些话甚至是绝密的、不能说给外人听的,可他依旧说了,为的只是希望能换来母亲的半点反应。
哪怕是觉得他心狠手辣,哪怕是认为他蠢钝如猪,即便呵骂训斥,他也依旧想在母亲的脸上看到除了麻木之外的表情。
然而,没有。母亲几十年如一日的冷漠以对,绝美的脸上像淬了层冰霜,冰完完整整的包裹着她的脸,让她无法做出任何的表情。
她好似一具还有呼吸、还会走路说话的死尸,无论是欢喜还是悲伤,无论被人宠爱还是被人羞辱,无论荣耀还是没落,她总也不在乎,永远用一张冷漠厌倦的脸庞,面对整个世界。
齐元若不明白母亲为何是这样的性格,只记得从他记事以来,母亲就这般模样了。这样的性格让她失去丈夫的宠爱和好人缘,当一个妃子没了恩宠又在宫中处处惹人讨厌时,日子过的有多艰难可想而知,可她根本不在乎。
好在他这个做儿子的还算争气,是最有力的皇位竞争者,这才让宫里的人不敢再轻视欺辱母亲,母亲的日子才愈发的好过起来。
然而他为母亲做了如此之多,换来的依旧是冷漠麻木。似乎母亲根本不在乎日子过的好或者不好,不在乎他这个儿子争不争气、孝不孝顺,甚至她都不在乎活着还是死去。
从小他就很羡慕其他的兄弟姐妹,宫里的那些娘娘们,哪一个对自己的孩子不上心?生病了照顾在床前,寂寞了陪伴着玩耍,诚然有些嫔妃是想利用孩子争宠,但至少人家表面上做到了。
只有他的母亲,对父亲冷言冷语,和其他嫔妃相处不来,导致了他的童年生活举步维艰,后来靠着自己的努力,一步步的往上爬,才有了今天的成就。
现在的四皇子是皇上最有出息的儿子,是最有力的皇位争夺者之一,是被所有人刮目相看、畏惧敬仰的存在,他可以傲娇的面对任何人,生杀予夺,唯独面对母亲,他还是那个从未长大过的小孩子,永远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面对着母亲,既害怕她冷漠无情的眼神,又渴望哪怕得到母亲的一丝笑容。
齐元若明了,这或许是他此生的执念,他渴望得到母亲的爱,他想要明白母亲不喜欢他的原因。
夜,已经很深了,齐元若在紫宸殿逗留了两个多时辰,纯妃的耐心渐渐被耗尽,终于她不耐烦的下了逐客令。
“时候不早了,四皇子也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儿个还要办差事呢。”纯妃的声音毫无起伏,冰冷冷的像是在随口命令奴才们。
她甚至都只叫他四皇子,而非名字或小字,就像宫里其他娘娘一样,永远只用“四皇子”来称呼他,可其他娘娘这么唤他的时候还带着或讨好或厌恶的口吻,而她只有冷漠。
齐元若强压下心头的失落,他知道刚刚的那一番话母亲应该是半点没听进去,即便听到了也不会放在心上。他受惯了委屈,只用了很短的时间就自我开导了过去,仍旧陪着笑脸说道:“母妃肯定也累了,是儿臣不好,说起来就没完没了,打扰母妃休息了。那儿臣就先告退了,过两日让王妃带着梓亦来看望您,您很久没有看到梓亦了吧,梓亦也老实念叨着思念祖母了。”
梓亦是齐元若的嫡长子,今年五岁,为人聪明伶俐,很会讨人喜欢,就连皇上看到孙子都乐的合不拢嘴。
齐元若之所以会走出儿子这步棋,是因为他一直一厢情愿的以为母亲是喜欢这个长孙的,证据就是孩子的名字是她亲自取的。
大凉皇室到了下一代是“梓”字辈,梓亦出生的时候,本来钦天监已经算好了名字,但一向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漠不关心的纯妃一反常态,死活非要亲自给孙子起名。
这事闹了好几天,因为不合规矩且没有先例,不好给纯妃这个例外。可纯妃不依不饶的,最终还是齐元若去向皇上求情,说母妃难得对什么事上心,希望父皇能成全。
当时的齐元若真的以为母亲是太喜欢这个孙子了,才会执意给孙子起名。他心里其实是特别的开心,母亲喜欢孙子,是不是就代表其实她对这个儿子也是满意的?所以他不顾惹怒父皇,以及招来后宫嫔妃怨怼,也为母亲求了这个情。
对于纯妃的过激反应,皇上也很意外,毕竟纯妃入宫二十载,这是第一次对一个人如此上心、第一次对一件事如此执着。皇上心中是有些惊喜的,他本以为纯妃生性凉薄,对任何人都满不在乎,甚至是自己唯一的儿子。可是看到纯妃如此强硬的要给孙儿起名,是否就代表这世上还是有人被她放在心中的。
如此一来,纯妃突然间就变得有血有肉了,她不再像是一个冷冰冰的雪人,也不再仿若仕女图中走下来的、空有美貌没有灵魂的美人……皇上最终答应了纯妃的请求,为孙儿起名为“梓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