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徐小文和村里其他有心学林霜的知青,早在今年夏天还没结束时,就都已经放弃了写稿投稿的事。
因为他们发现自己忙活了一通,最后却都是做了白用功,反而还浪费了一小笔买信封和邮票的钱。
原本还支持周耀的周茍,见周耀忙活了好几个月,结果连个成功的影子都没见着,便也对周耀投稿这事放弃了希望。
周家唯一相信周耀的,就只剩下了李静丽自己一个人。
而周耀自己心里虽然也想放弃了,但碍于面子,却不好意思说出口来,所以也就只能硬撑着头皮继续下去。
……
进入冬闲期以后,气温一天比一天冷,大家穿的衣服一天比一天暖。
如今就连村里最爱跟人聊八卦的田老太,都已经不太愿意出门,嫌外面天寒地冻。
许桂芝倒是不太怕冷,偶尔还会专门去山里透透气,顺便帮忙给家里改善伙食。
之前秋收完不久,公社组织大队修建大坝,每家每户都得派个壮劳力参加大坝的修建工作,许家今年去的是许忠宁。
许忠宁一个多月后回来,整个人黑瘦了许多,所以许桂芝这阵子一直都在努力给他补营养。
这天,许桂芝又出门去后山,结果回来时,背后的竹篓里什么都没装,手上却抱着一个人。
林霜听到许桂芝的敲门声,过来给许桂芝开门,结果一打开院门,直接被自己自家婆婆吓了一跳。
林霜一脸惊诧:“妈,你不是说去捡柴火吗,怎么捡回来了一个人啊?”
许桂芝:“别提了,我这还没进山呢,就见到他晕在路边。我一看他发烧得满脸通红,身体还一直不断发抖,就把他捡了回来,省得他被活生生冻死在外面。”
许桂芝的话并不是夸张,这几天大风村一直在刮风下雪,就连此刻都是小雪飘飘。
如果真是在外面晕过去没人知道,那等被人发现时,说不定尸体都已经被冻僵硬了。
林霜看了一眼许桂芝抱在怀里的男人,“妈,这是那牛棚里的人吧?”
下放在大风村牛棚改造的人不多,只有一个叫顾轩的人,外表看起来也就三十多,但据说他以前是京市那边美术学院的大画家。
村民们也不确定这事是真是假,毕竟很少会有人和他接触,也就只有大队长会在安排工作时,跟他说点工作的事情。
许桂芝点了点头,“就是他。咱们赶紧进去吧,屋里暖和,我把他放炕上,再给他喂点药,看能不能让他把烧退了。他都不知道发烧多久了,要是烧太长时间,指不定醒来脑子都要变糊涂了。”
林霜闻言,急忙侧身给许桂芝让出一条道来。
注意到顾轩的嘴巴已经干得脱皮开裂,许桂芝边走进屋里,边朝林霜道,“林霜,厨房里有热水吗?有的话,你给他装一碗过来吧。”
林霜点头:“我现在就去装,正好我刚煮了一锅热水。”
和许桂芝一样,林霜了解这段特殊时期的历史,所以对于顾轩这种被下放到牛棚的“臭老九”,其实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感受。
顾轩感觉此刻脑子浑浑噩噩,整个头甚至都痛得仿佛要炸开似的。
听到一道温和的说话声传进耳中,他竭力想要睁开眼,好不容易微微张开了一条缝,模糊的视线中出现一道隐隐绰绰的身影。
“咱们这药和水都给他喂下去了,接下来他能不能退烧,就只能看他自己了。”
这个退烧药是许桂芝之前跟村里的赤脚医生要的,放在家中主要就是为了预防家里突然有人生病。
顾轩听到许桂芝淡淡的说话声后,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嘴中的苦味。
他本来想要出声道谢,可奈何身体不给力,跟不上思维,很快又沉沉地闭上眼昏睡了过去。
“妈,听益清说你捡回来了一个人,这是怎么回事啊?”
许忠宁匆匆从外面走进许桂芝的房间。
看到炕上躺着的顾轩后,他惊了一下,急忙关心问道:“妈,这人没出什么事吧?”
许桂芝:“发了高烧,刚给他喂了退烧药。”
许忠宁想了想,说道:“妈,我出去一趟。”
许桂芝大概猜得到他要干什么,便说道:“去吧,注意穿多点衣服,别也和他一样着凉生病了。”
许忠宁点了点头,“我很快就回来。”
林霜望着许忠宁,眼神里却有点疑惑。
许忠宁小声朝她道:“媳妇,等我回来,我再跟你解释。”
许忠宁说罢,转身就要走出许桂芝的房间。
他刚掀起门帘,一只脚才迈出房间,许家的院门就被人从外面敲响了。
从那急促又用力的敲门声中,可以听得出外面敲门的人很着急。
许忠宁走过去打开院门,看到外面站着的人是楚牧云后,还没等楚牧云开口说出来意,他就直接把楚牧云拽进了院中,然后又“砰”一声关上了院门。
自打之前在林霜归宁那天,许忠宁在知青点和楚牧云谈好合作制造收音机的事情后,他们两个就一直保持着往来。
就连前阵子公社组织修大坝时,许忠宁也是没少和楚牧云凑到一起。
楚牧云以为许忠宁突然把他拉进院子里,是在跟他开玩笑,他眉头皱紧着说道:“许忠宁,我这会子有急事要拜托你帮忙,你先听我把话说完!”
许忠宁笑了笑:“我看是你先听我把话说完才对,你确定你要跟我说的那些话,不需要进屋避着人说?”
楚牧云一想,也觉得许忠宁说的话有道理,但转念一想,又立刻发现不对劲:“你怎么知道我要说的话,就得避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