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执行任务方便,常山王叫她通背长安地图,一百零八坊的格局分布林青青了若指掌。看着马车行进的方向,便知是去崇仁坊。
皇城边上的崇仁坊,原来他住在这里。
曹管事由东角门进入王府。林青青跟着翻墙进去,王府里人多眼杂,她躲躲藏藏,很快失去了曹管事踪迹。一个人没头苍蝇似的乱转。
左转右转,转到府里掌灯也没觅得常山王踪迹。林青青百无聊赖着,一段和尚诵经声飘入耳际。
循声寻去,意外发现一块空地上盘腿坐着许多披黄袈裟的和尚,他们敲着木鱼,口中颂念有声。
对面灵堂上,白花白纸白绫,构成一副惨白景象。当中一口棺椁,雕花描金,棺饰精美。
林青青悄悄入内,灵前摆放供果供菜,她腹中饥饿,随手取来吃了。边吃边往深处探索。
灵堂侧面有一间耳房,供守灵人累了休憩。此时里面却只有常山王和一个妇人。妇人约莫三十五六岁,头簪白花,容色哀极伤极。
“发生了这种事,你打算怎么处理那个贱人?”
“你不必过问,我自分晓。”
妇人冷笑:“你但凡真有个分晓,也不会纵容那贱婢害死自己的亲生儿子!自己养的狗,咬死了自己的嫡子,真是天大的笑话!”
“够了!”
“没够!”妇人眼角通红,眉间逸出一抹狠厉之色,“我的儿子不能白白死掉,我要那贱人给他陪葬!”
“现在不行,我留着她还有用。”
“有什么用?”妇人言语咄咄,“暖床用?”
常山王眸光一凛。
“你不必用这种眼光看我,这贱人也不小了,再不是十六七岁由你摆布的年纪,现在不解决她,等哪天她醒过神不愿意住你给她筑的金丝笼子,扑棱翅膀飞走了,就为时太晚。”妇人将一只红瓷瓶放到案上,“这是从断肠草中提炼出的剧毒,掺水服之,可令人肝肠寸断而死。你想法子给那贱人吃了。”
林青青纵算再呆也知道妇人口中的“贱人”是指她了。她神色凄凄地看着常山王,指望他能开口维护她,熟料他竟默默拿起红瓷瓶,揣入怀中。
回到宅子,躺到熟悉的床上,林青青紧紧抱住自己。十七年来,她的情绪不曾有过剧烈的波动,似古井之水,一年四季无波无澜。此刻却不知怎么的,身心难受得厉害。
她不知该怎样形容那种难受,想起妇人所说的肝肠寸断,大抵是这种了,肠子一寸一寸绞断,欲活活不成,欲死死不了。
但无情也有无情的好处,仅仅一夜,林青青就回复过来了,第二天午间阳光明媚的时候,照常去天井下看云。
曹管事没有回来,刘嫂也不见了,新来的厨娘做饭够难吃,害她没食欲,也只有看云打发日子。
半月后,常山王终于现身。
林青青并不知道要怎样面对他,怏怏坐着,动也不动。
常山王坐到她身边:“又在看云,云有什么好看的?”
林青青不语。
常山王抚摸她头上的伤:“那日我在气头上,下手重了。”
晴色浮暖,云影疏淡,大好的天色,林青青心头却浮起一层厌恶。他以为她还是那条听话的狗,招招手,她就会过来贴着他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