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曾抱着姑娘问?:“以后爹爹给咱们珠儿招婿,你说咱们要找个什么样的?”
姑娘没有任何迟疑和害羞,张口就道:“要找好看的!”
逗地老爷和夫人直笑?。
蓉娘及时压了压哽声,赶忙拿过后边一条簇新的莺黄刺绣妆花裙,再对比起来,也短了。
姑娘腿长,前年能遮鞋面的裙,现今却短过脚踝。
还有一年半的孝期,到时定穿不了。
蓉娘少不得感慨:“可惜啊,这?裙子姑娘还未穿过。”
柳家只?有一个女儿,自然娇养长大,衣裙每年四季都?做的多?,不穿也要摆在柜里。
曦珠看过一转周遭,觉得浪费了,便问?起青坠:“这?裙我一次都?没穿过的,看你应当能穿,若是喜欢,拿去就好。”
青坠一眼就知裙子价贵,不论绣纹,光是布料,她?怕是半年的月钱都?买不起。
忙摇头道:“姑娘不用的。”
曦珠笑?道:“你不要,我又穿不得,少不了要扔掉。再者你马上要成婚,你侍候我一年了,我没什么现成的东西送你,只?要你不嫌弃这?衣放箱笼里一年了,拿去晒晒就可以穿的。”
青坠并非家生奴婢,与人成婚是在外头,婚期定在两个月后。
姑娘这?般说了,她?不好再推,也是真喜欢那裙子,接了过来,欢喜道谢。
曦珠接着和蓉娘一起,把自己不能穿,又全新一次未穿过的衣裙整理出来,先让青坠选。
青坠挑了七八条,心?里高兴得很,却不好意思再拿了。
剩下的,曦珠让她?拿去问?院里的其?他丫鬟。
正莳花打扫的两个小?丫头欣喜地选过,在窗外喊道:“多?谢表姑娘!”
曦珠朝她?们笑?笑?,接着与蓉娘收拾起旧物?。
她?已?经穿惯了素裙。
即便前世脱了孝期,在公府穿的仍然清淡,只?有与许执出去玩时,才会穿的稍艳些。
后来流放峡州,在那样一个海寇肆虐的地方,连容貌都?恨不得毁去,怕惹来恶意觊觎,哪里敢穿这?些,成日裹在灰布里。久而久之,曾经令人艳羡的容貌损折,她?连镜子都?不敢照,也不再奢望。
将衣裳收拾完,已?过去一个多?时辰。
青坠找来绳子,踩着高凳垫脚,栓绑在几根白玉兰树丫之间,牵出四五条长线来。
曦珠与蓉娘把衣裳和裙子抱出去,扯开袖子和裙摆,搭晒在太阳底下,用竹夹携住,不被风吹落。
等?忙活完,又过去半个时辰。
春月庭的后院,满眼看去,一片缤纷。
洁白的玉兰花随风飘动,春光铺在晃荡的衣裙上,金银绣线若隐若现地折散碎光。
前院石匾旁栽种的黄木香,今岁春天竟顺着青墙黛瓦,延伸至后院,与攀墙的粉蔷薇纠缠,成云般的花引来蜂蝶,在隐有暗香的衣间翩跹。
燕子南归,飞撷春泥,嘁嘁喳喳地叫,修筑檐下去年的旧巢。
曦珠坐在廊庑,望着眼前的景象,不觉眼眸微弯,唇角翘起。
柳伯已?于两日前启程回津州,说会回去照看老宅。
如今只?有蓉娘陪在身边,她?却感到一切都?在变好。
重?生将近一年,此时的她?,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