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惊澜仍然放着满身的血腥不管,就这么静静站在墓碑前,萧墨也不说话,听着雨打树叶的声响。
在叶片兜不住过量的雨水,雨也越来越大的时候,萧墨捏了个清洁术,随便朝人施法怕引起楚惊澜的敌意,于是他将清洁术法捏成了小球,试探性朝楚惊澜送去。
楚惊澜看到那个清洁术小球,又是一怔。
常人用清洁术,都爱随手一挥,但他以前修复丹田随时都会吐血浸汗的时候,萧墨就爱用这种小球,持续性帮忙清理。
他一时间没有动作,竟任由小球靠了过来,把他身上的血污都去了个干净。
楚惊澜不带任何情绪看了他一眼。
萧墨对他笑了笑:“我很好奇,在你眼里,我是什么模样?”
什么模样?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是个正常人,也是一张没有任何记忆点的脸,仿佛只要转过头,就会忘记他的模样。
楚惊澜难得开了金口,竟回答了他的话:“普通模样。”
而后他转身往外走,走出山林,走近了一场雨里。
萧墨踏着步子追出去,山林外雨水已经积起了坑洼,楚惊澜踩过地面,溅起水花,茫茫天地间,斜风骤雨,他却形单影只,独寒无依。
他报了仇,但身边人谁也没留住,如果可以,楚惊澜宁愿换他们回来,可惜的是,从来没有如果。
雨朦胧了视线,萧墨一时竟要看不清他的身影了,连忙出声:“楚惊澜!”
楚惊澜没有回头。
萧墨朝他伸手,在要碰到他肩膀前,重重的水声溅起,下一刻,眼前景象再度变化。
萧墨的手落了空,楚惊澜出现在他五步远处,垂着头,面前站着唉声叹气的映月宗宗主。
他们从下界复仇的光景,一下变成了回到上界映月宗后,这里是映月宗的大殿。
宗主叹气:“事情我已知晓,你既是为母复仇,应当应分,外面的闲言碎语不用管,我自有安排,这段时间你就留在宗门内好好修炼吧。”
宗主语重心长:“魔族近来动作不少,人与魔之间恐怕没多少太平日子了,年轻一辈的弟子,也要早做准备。”
楚惊澜垂着头行了礼:“是。”
他出了大殿,朝自己住所走去,一路上碰到其他映月宗的弟子,不少人约莫也听了传言,看他的视线有畏惧,也有些人不知真相,以为他会受处置,对他灭门之事感到不耻,觉得这人心狠手辣,因此也夹杂了对杀胚的怒意。
楚惊澜一概不管,哪怕有些人的窃窃私语传到他耳朵里,他只管继续走。
倒是萧墨忍了半晌,终于听不下去,扭头就冲着身后一群背后语人坏话地道:“你们知道他什么就胡说八道!”
楚惊澜抬了抬眼。
不过他没回头,萧墨自然也没发现。
直到萧墨一路跟到他住处,楚惊澜才终于停下脚步。
“你怎么又来了?”
萧墨猜测此时离下界复仇应该过去没多久,他道:“我无处可去,走了许久没人能说话,就还是来找你了。”
楚惊澜还是那句话:“离我远些。”
萧墨没回话,只是笑笑。
楚惊澜知道自己拿这个碰不着砍不了的灵体暂时没办法,沉默片刻后,转身进屋,带上了门,还在屋外设了屏障,也不知有没有用。
自然没用。
但萧墨也没贸然进屋,他就在院中坐下——碰不到椅子,所以是浮空飘着坐,映月宗的屋子他其实都没能住多久,但这院中景象与他记忆里差别还挺大。
原本的花草树木都消失了,被铲平后填了石头,整个院子都成了光秃秃的练剑坪,毫无意趣可言,非要说点景色,那就是昨日下了雪,剑坪中央的雪被请了个干净,但院子边缘还剩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