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鸾不想让她担心,便整理了心情,笑盈盈看着她道:“别担心,或许他们只是想吓唬吓唬咱们,没准明日便把咱们放出去了呢。”
“会吗?”她这样一说,鹿儿就又有了几分信心。
但事实是什么样,她们都不清楚。她们更不可能想到,这会那司书坊的大人已经前去邀功了。“大人,那青楼的姑娘不成,上不得场面,好人家的姑娘人家也不能卖过来,除非从人牙子那里买,可那样又得花银子。所以啊,都不如今日在司书坊的这个姑娘。”
“这,那她乐意?”
“她乐意不乐意又有什么要紧,您想啊,能一个人来司书坊送话本,可见一来是家中无人,至少,一定没有男丁。二来,她家中定然十分贫寒,所以遇上这样的事她未必敢张扬,没准还十分高兴呢。”
“你这样说,倒也有几分道理。那这样,善后的事你来办。若办得好,本官自有嘉奖。”
“得嘞。”那司书坊的长脸官员显然盼着这机会许久,此刻乐得连连颔首,又眯着眼奉承道:“大人您就擎好吧,下官亲自挑的人,那容貌可是一等一的好,这一招打出去,您往后不升官都难!”
“升什么官,赶紧打发走了就是了。我坐在云州这地界,只盼着耳根子眼皮底下都清净喔。”那为首的官员打了个大大的呵欠,两手一背放在了脑袋后头。
……
身着玄色长袍的男子眉眼矜贵,神色清冷,身后一片青灰色的长殿,身前匍匐着十数位唯唯诺诺的官员。那些人的头压得低低的,连口大气也不敢喘。
好半晌,那修长的手指掠过最后一页官帐,随着翠色扳指一道,厚厚压在了官帐簿上。“罢了,今日已晚,明日再说。”
这话一出,众人只觉得一直憋在身上的冷汗终于有缝隙可钻,就连膝盖下的石头也觉得没那么冰冷了。“是,钦差大人,时辰不早了,您也早生安歇吧。”
这话是府尹说的,可人家却没给半点面子,连一声回应都没有。
贺严自觉丢了面子,脸色不免有些尴尬,却也不敢声张,只是谄媚笑着,一脸恭送的意思。旁的人自然也是弯腰垂首,战战兢兢。
微微发白的指节轻轻扣在了官帐上,似一声声警钟敲响,分明声音不大,却震得下首跪着的那些人一个激灵。难道,这位钦差大人发现什么了?
贺严只觉得嘴角有些发苦,却还要强装镇定,总算熬得钦差大人松开手指,他才再次长舒了一口气。
“恭送钦差大人。”看着钦差大人远走,众人立刻齐齐跪地高声喊道。
至此,贺严才哎呀一声向后一歪,而后才就着小厮的手站了起来。“哼,我就不信他能看出什么门道来。”
“是,大人您放心吧。明日一早那边就成事了,就再也不会为难您了。”
“呵呵,本官倒是要看看,他到底端得有多正。那个美人儿……你眼光不错,我估摸着这位钦差大人可是要招架不住,哈哈哈哈……”贺严笑得狡诈得意。
……
钦差所住的宅院隶属官府,打理得倒算干净,甚至还安排了些时令花卉。但顾景曜兴致寥寥,进了门连晚膳都没用,便召来了陈彬。也不知二人聊了什么,总之等他再出门时,众人只见他的脸色愈发沉郁了。
通判李平不敢打扰,默默引了寝房的方向,见钦差大人毫无防备地走了进去,唇角才泛起一丝轻松的笑意。
“机关安排好了?”
那婆子一点头。“只要蜡烛熄灭,机关便会触发,须臾过后,隔板自然抽开,那床是斜的,光溜溜的美人自然便落进了钦差大人的怀里。”
“好,办得好。”通判竖起大拇指,心想这事绝对是成了。到时候,他只管看这位钦差大臣的笑话便是了。
……
没人知道温鸾此刻是什么心情,她的嘴被堵得死死的,双手被紧紧绑着,四周一片漆黑,又冷又硬的木板四面八方地贴着自己的身体,让她动弹不得,呼吸艰难。她怎么也没想到,这群云州官员竟然如此大胆。还有方才那婆子,她说了什么,要自己伺候周全?
温鸾打了一个寒战,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若是她没猜错的话,只怕自己要面对的,是最差的境地了。可惜眼下,她手中没有半点能防身的东西,甚至连发簪都被那婆子顺走了。就连咬舌自尽都是不可能的。
她双眼一闭,心里像被踩烂的瓷器片,碎成一瓣一瓣。
大不了,死了便是了。她心里这样想着。只要找到机会,就一头撞死在这里。她宁死,也不会成全那些歹人。
抱了这样的决心,她的身体轻轻抖了抖,修长白皙的大腿在木板的挤压下,有些忍不了的酸麻。就在这会,她终于听见了外头的动静。
似乎有人换了衣裳。
随后,那人离自己越来越近。
拼了。温鸾想。只要自己能动弹,就狠狠撞向那人,然后再一头撞死在柱子上。她绝不做为了性命茍活的人。
似乎有些呼吸声传来,似乎有人躺在了她的身边。
一定要找到机会,一定要看准,一定要狠狠撞上去。
然而,一切都在意料之外。随着木板咯哒一声抽开,她连反应都没来得及反应,整个人便转着圈滚到了那人的身边。她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便落进了一个极其温热的怀抱里。
对方似乎也有些意外。不过,不等他反应过来,温鸾已经狠狠地用自己的头撞在他的身上。可惜,她没想到他的反应那么快,在黑夜之中,竟伸出大手飞快地扼在了她的脖颈上。她能感受到,他并未使出十足的力气,可即便如此,那力气也给她带来了强烈的窒息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