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氏这话说得难听,连李溟睿也忍不住蹙了蹙眉。怪不得王婉会说柳府的人只知道惹是生非。看来这话真的不是空穴来风。
柳云湄一心观察着温鸾的脸色,倒是没注意到李溟睿在想什么。她只是看着温鸾的笑意越来越僵硬,心头不免更加得意。“王爷冷不冷,臣妾去马车上给您取件衣裳吧。”她轻语道。
李溟睿闻言回眸看了她一眼,只见她分明已经冻得鼻头通红,却还惦记着自己,心里便放下了对孙氏的不满,有些心疼地拍了拍柳云湄的手背道:“不用了,我们这就回王府。”
说完这句话,他冷冷对着顾景曜开了口。“好了,那些百姓都被府尹送走了,难道本王还走不得吗?这件纵火案你只管查,若是查到与我们王府有关,我必定不会徇私。但今日,若无证据,本王要带着自己的侧妃回府了,否则本王的侧妃得了风寒,你这位区区从一品的小将军可担当不起!”
这话说罢,温鸾的脸色愈发不好看了。然而顾景曜却十分平静,回眸冲着温鸾温柔一笑,才启声拦住了即将扬长而去的李溟睿。
“郡王爷留步。”他的声音清脆如玉击。
“怎么,你想找死吗?”李溟睿早已失去耐心。
“王爷玩笑了,本官不过是奉命查案罢了。”说罢这句话,他冲着身后一挥长袖。李溟睿不耐烦地看去,只见一人手中捧着的几份供词,另一人则押着一名年岁不小的仆妇,蓬头碎发,身形臃肿。
“你又要闹什么文章?”李溟睿斥责着,却发觉自己身边的柳云湄竟然莫名颤抖了一下。他再看看身旁的岳母,只见她这会竟然连脚步都虚浮了。李溟睿顿觉不好,只碍着旁边府尹等人都在,也实在不能即刻抽身。
“开源十五年,柳府长女云湄与其乳娘卢氏密谋,斥重金买通犯人李平,命其借云氏上香的机会其茶中下了慢毒。李平佯装僧侣,去了香房投毒。不久后,云氏毒发,撒手人寰。这里是李平的供词及云氏所留下遗物,此人是乳娘卢氏,她也已签字画押。按照我大盛律例,即刻将诚郡王侧妃柳云湄扣押于大狱!因其买凶杀人之时年岁过小,所以其父柳怀愈、其母孙氏亦有帮凶之嫌疑。为平云氏冤屈,传本官之令,即刻收押其父柳怀愈、其母孙氏到案。若查实二人与此事有关,则按律例处置。若无关联,即刻释放!”
这一番话说完,孙氏当即吓得跌坐在了地上。而柳云湄却死死地拽住了诚郡王的衣袖,连嘴唇都吓得咬出了血珠。
“诚郡王,这里的证词证人,您都可以随意验看。若有异议,亦可明日向大理寺提出。若陛下允准,此事亦可另做筹谋。”
这话,便是以退为进了。李溟睿不傻,他听得明明白白,这话是在警告自己,若想徇私,也得陛下允准。而且,还得考虑考虑王府的名声。
“真有此事吗?”虽然已经认定顾景曜不会作假,但李溟睿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开源十五年,柳云湄才多大,竟然就敢干出买凶杀人的事来?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王妃慧眼如炬,从一开始便劝说自己柳府是个大麻烦。“本王问你,真的有此事吗?”他目眦欲裂,狠狠地拽住了柳云湄的衣领。
柳云湄吓得脸色惨白,连话都要说不全了。“王,王爷……”
“王爷,此事与湄儿无关。”
又来了。温鸾看着孙氏那张决绝的脸,忍不住启声道:“柳夫人你有没有想过,正是因为你一次次的纵容,所以你的女儿才一步步走到了今天的这个份上!柳夫人,你还不清醒吗?如今没人能救得了你们母女了。景曜已经查明,柳云湄买凶杀人后,是夫人你帮她处置收尾,打发乳娘卢氏。孙氏,你别指望替柳云湄扛着了。同样,你也再不能像上次那般,侥幸从狱中离开了。”
这一番话,如一盆冷水浇在了孙氏的头上。她怔怔地看着柳云湄几乎被掐得红紫的脖子,忽然意识到自己从一开始就做错了。
“既然如此。”李溟睿嫌恶地看了柳云湄一眼,再也不想与她多说一句废话。反正,柳府也彻底失去作用了。“顾大人把人带走吧。我说过,我们诚郡王府绝不偏私。我李溟睿也是大盛最遵守纪法的王爷!”
“好。”顾景曜痛快地叫好一声,冲着身后冷冷招了招手。有数名兵士立刻鱼贯而出,双手狠狠押住了柳云湄和孙氏。柳云湄绝望地哭出声来,孙氏却越想越后悔,哭着看向了温鸾的方向。“温姑娘,你救救湄儿。都是我的错,都是我对不住你。云氏是个好人,湄儿她也只是一时糊涂。我求求你,你救救湄儿好不好?她知道错了,我也有错,我不该陷害你,我不该当初让湄儿假扮你。一切的一切都是我们母女的错,求求你大发仁心,留湄儿一条性命吧。就当是留个使唤丫头在身边,让她给你当牛做马,好不好?顾大人最听你的话了,你帮我们求求情,好不好?温姑娘,我求你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不要求她!”柳云湄渐渐支住哭声,狠狠地看向温鸾。“我没有错!我什么都不后悔,我只是为了我喜欢的人!我没错!谁都别想要我的命!我不能死,我还要做皇……”
她的最后一句话吓坏了李溟睿,他狠狠一脚踹在了她的胸口上。“闭嘴!你这疯妇!我们王府没有你这样的侧妃。来人,写下文书,我李溟睿即刻休了此女。往后此女死活,再与王府没有半点关联!”
李溟睿的薄情到底还是震惊了柳云湄。她苦笑着,半晌说不出话来。温鸾见状冷冷一笑,甩开被孙氏刚刚抓住的衣袂,面若冰霜道:“我救不了你们,也不指望你们能悔过!杀人偿命,你们必死无疑。或者,若你们能受得了发配边疆的苦楚,那你们就在边疆度过余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