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东厢房昏暗,没有燃烛。
十一是不是睡瞭?
她的脚步在门前踟蹰,心裡焦灼——
“你找我?”
少年维扬的声音,忽而自她身后响起,透著点儿尾巴微翘的欣然。
“十一!”
薑月窈眼前一亮,转身将瓷香盒往他面前一递,万分期待地问道:“这是莺歌绿吗?”
“嗯。”十一站在阴影中,瞥眼她手上的香盒,颔首:“怎麽?”
“真的是莺歌绿!那我能不能切一小块闻一闻?我从来都没有见过莺歌绿,更没有闻过。”薑月窈喜出望外,伸出小拇指:“隻要小拇指盖这麽小的一块就好。”
奇楠金丝结自然罕见,可添香坊甚至会卖,她知道,隻是无福闻香。可莺歌绿不一样,除瞭在阿娘的手札裡,她从来没在其他地方见到过。
“这是你的,当然随你。”十一不以为然地耸肩。
“不用不用,我隻要一小块就好。十一,谢谢你!”薑月窈顾不上说什麽推三阻四的话,提著裙子就要回去闻香。
毕竟,没有什麽比见到珍贵的香材更能让一个调香人忘却诸事。
十一看著她的背影,见她几乎小跑起来,他下意识地跟著往前走两步,见她没有回头的意思,他愕然喃喃:“就这样?”
她不夸莺歌绿比金丝结更好,也不问他方才为什麽突然跑走吗?他连说辞都想好瞭!
他的声音被风呲溜吹走,薑月窈压根没听见。她脚步轻盈得像久旱逢甘霖的小鹿,眨眼就消失在正房的房门裡。
十一:“……”
他站在原地,薄唇慢慢地抿成一条直线。
西厢房的踏雪目睹这一切,仰首,鼻息蓬勃地“哼哧”一声。
十一瞪它一眼,蓦地纵身跃起,藏在正房门前那颗大桂树上。这儿,正对著她的窗户。
他方才就藏在这儿。
薑月窈鼻子那麽灵,他身上的醋味就连他自己都闻得到,她这次却压根没发现他。
她一定是被莺歌绿吸引全部注意。
隔著鬱鬱葱葱的桂叶,他能看见一道娇小的影子坐在窗前,时而俯首低眉,时而抬手细看,显然在专注地品香。
按理说,这是一件好事。
可是,他明明已经给她莺歌绿,为什麽他心裡翻腾的不爽一点都没有消失?
难道,他真的在“吃醋”?
十一不信邪。他拔开醋瓶的瓶塞,瓶口细窄,醋酸味淡淡,他径直抿一口——纵然他味觉不灵敏,依旧尝出这口陈醋的浓酸味,比之嗅闻更加刺激,甚至夹杂著说不清道不明的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