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衡看他衣着,不像是个有话语权的,大概是怕他说话没轻重冒犯了自己,袁知策才打断他。
燕衡没从他身上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见燕衡半天不吭声,燕晁便提醒道:“正是因为兹事体大,父皇将此事交由我督办。若不是皇叔做的,我自然会还皇叔一个清白。”
“殿下准备怎么还?”
燕晁揉了揉眉心,似乎十分头疼,道:“解家人把事情闹到父皇那儿去,嚷着要抓凶手,怎么都不肯走。父皇思来想去,只有皇叔去殿前对质,解家人才能安罢。”
燕衡听出他话中意思,挑明道:“这么说,他们可都认定是我杀的?”
“解将军也是爱子心切,王爷昨夜和解二公子起了口角,那么多人都瞧着。”到底是姓燕,哪怕没怎么打过交道,袁知策对着他也算恭敬,“所以于理来讲,王爷和解二公子之死牵连最大,解家也只是盼着从王爷这儿能讨到什么线索。”
“事无定论,皇叔没做过这事儿自然不必忧心。”燕晁跟着劝说,“只是现今几口人都在宫里头等着,总得先去应付一下。皇叔若是收拾好了,便随我进宫吧。”
燕衡也不是没脑子的人,说了这么多当然明白,这一趟是非去不可的,自然也不会为难燕晁和袁知策。
他前脚踏出府门,回头瞧了一眼,玩笑道:“今日我这一走,不会就回不来了吧?”
“王爷说的这是什么话,这一趟只是给解家一个交代而已,唯有如此,王爷才能洗清嫌疑。”袁知策对着人好声好气说半天,好不容易才把人哄走。
几人到御书房时,燕衢正摊坐椅子上,任太监给他按头。
前朝一堆事就够令他烦心了,他还得抽空来处理这解霁昭桩案子。
要是换了别家,他随口一下令,着人细查就成,可偏偏死的人是他外侄解霁昭。
今早好好的一个朝会,自己的大舅子解庭一大早就跪在承乾殿门口磕头喊冤,闹得个沸沸扬扬不说,还搞得人心惶惶。
不得已,他只得应了解庭的意思,亲自过问。
还没等他开口问话,等了半天的解庭撸起袖子,怒冲冲朝着燕衡冲去,眼看着就要上手。
亏得殿内人多将他拉住,不然燕衡可真得挨上一拳了。
燕晁挡在燕衡身前,无奈劝道:“舅舅,你这是做什么?事情尚未有结论,连话都不曾问清,你这一顿下去,来日落人口实不说,霁昭的死还不能得以昭雪。”
解霁安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人从后架住,奋力后拉,忙道:“父亲,你冷静一点!霁昭的事皇上自会还他一个公道,圣上当前,切勿动手!”
解庭根本听不进这些人说的话,圆目怒瞪,隔着中间人指着燕衡,激动高声道:“昨晚他动手打了霁昭,那么多双眼睛都看着!他一向最为小心眼,不是他还能有谁?虽然我那儿子不争气,可罪不至死吧?”
说着他又使了使力,想要挣脱周围人的制约:“燕衡,我今天就要把你的心挖出来,我要看看,它是不是黑色的!否则你怎么能这么歹毒啊!”
“够了!拉拉扯扯像什么话?”上头的燕衢一拍桌子,被吵得浑身难受,“解庭,朕看在你失子的份上,不计较你殿前失仪,再闹下去,霁昭的事儿,朕便不管了。”
解庭当场就蔫气儿了,扭身朝着柱子打一拳,愤然无法。
解霁安还算理智,弯身给燕衡作了一礼,以示抱歉。
“解将军,就算我心是黑色的,也不是对着谁都黑吧?我若真看不惯他,当场就把人弄死了,何必背地里用这种手段?”燕衡口吻平静,侧眼乜他,“况且,你儿子可还推了我一把,大家也都有目共睹,我身上的伤可比他还重,你要是不信,我给你瞧瞧。”
说着,他就把手放腰间玉带上,摸索着要解开。
燕衢轻咳一声,低喝道:“哪家王爷做成你这样?”
燕衡见好就收,悻悻垂下手,乖乖立着。
燕衢道:“朕问你,昨晚你和解霁昭起了冲突,是否属实?”
“是,臣弟无可辩驳。”
燕衢又问:“解霁安被杀,是否与你有关?”
“不是。”燕衡如实说道,“纵使我同他有矛盾,也不至于想要他命。”
解庭对这样无关痛痒的盘问显然不服气,难免有质疑。他指着燕衡问燕衢:“仅凭他一面之词,皇上就要信了?”
还不等燕衢说什么,急急忙忙跑进一个小太监,给众人行过礼后,道:“皇上,靖国公之子谢承阑求见。”
听见这个名字,燕衡眉尾不自觉一挑,有些意外。
“他来做什么?”面对屋子里这么多人,燕衢本就头疼得不行,不想再费心思去应付谢承阑,“先打发了去,有什么事改天再呈。”
燕衡也疑惑,他来做什么?
小太监道:“说是与解二公子之死有关。”
解庭一听这话,仿佛看见希望两眼一亮。涉及案子,燕衢没理由将人打发,最后还是将人唤了进来。
燕衡倒是没什么多的情绪,趁着人还没进来前,瞥了一眼身侧燕晁的神情,心道:“不会要给我下套吧?”
但瞧如今这模样,倒是不像。
毕竟自己在燕衢眼皮子底下,向来老实本分。也就前段燕徖犯事被拿后,自己被试探过一次,最后也没闹个什么名堂。
他知道,他们忌惮崔家势力,可自己如今半死不活的模样,对任何一个人来说,根本不具有什么威胁。
他也知道,现在还不到要自己非死不可的时候,否则父子俩沆瀣一气,今天一出这事儿,自己就该下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