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进度慢啊,那些药材叶子不上秤,摘了一竹筐,也才十斤。”离苑默默的给自己找补。
“无事,慢些便慢些,这些药材长得快,可以每天换着地块采摘。”楚淮淡淡道。
“今天可以回家了么?天天躺这儿,都给嫂子晒黑了。”离苑突的走到裴元舒身旁,看了眼面色红润,却无清醒迹象的嫂子,有些担心。
楚淮也转头看向自己的夫郎,眸中全是关切。他伸手撩开裴元舒被风吹到面颊上的青丝,又从怀里拿出一张帕子,给裴元舒擦了擦脸,“手和腿上的伤都愈合得差不多了,待会儿你到镇上去雇一辆平稳的马车回来,咱们今天便回去。”
这天越来越怪异了,早上的霞光是一日比一日来得浓烈。俗话说: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
今天或明天,势必会下一场大暴雨,作为洪涝来临前的小菜。若是再待在山上,到时候可不容易回家。
果然。
楚淮一行人刚架着马车回到镇上的家,乌云蔽日,云海翻涌,一场大雨毫无意外,倾盆而下。
“轰隆!噼啪!”
刺激的声响,要将这天都给震塌去。
楚淮安置好裴元舒后,便走出屋来,仰头观察了一下乌云密布的天。
只见暴雨如注,电闪雷鸣,疾风卷携着树梢的叶子,如同龙卷一般,极速刮过。
离苑从另一间屋子里,探出脑袋,垂在身后的长发,被风鼓动,炸毛一般飘在空中。
他不断的往嘴里扔煮熟的菠萝蜜果核,瞟了一眼抬头望天的楚淮,问:“这天气你还想出去?不是吧,在家躺着陪嫂子,不香吗?”
楚淮看了离苑一眼,收回目光后,伸手接了一些雨水,放到唇边尝了一下味道,“这雨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下来,不过一会儿,院中便有了积水。国师大人预言的洪涝,怕是没几日了。”
“天灾人祸分不开,我怕到时候疫病四起,城将不城。”
闻言,离苑眸色猛地一沉,声音也沉下许多,“太守大人可知道此事?”
“我前些天让你带几封书信过去,所有的事情都写在上面了,想必怀珉兄不久便会做出安排。”
暴雨如注,楚淮站在屋门前不过片刻,襦裙下摆便全部都湿透了去。
村里,建给爹娘的新房子十天前就完工了,前些天他还抽空去看了一下。位置选的好,又用坚固耐造的青砖大瓦,就算外头下冰雹,都可以安然住在屋子里。
至于另一个给自己建的宅院,昨天夜里才完工,刘老师傅和他的工队成员,待过早上后,便离开了。
雨天潮湿,蚊虫也多了起来。楚淮拿出之前割回来晒干的艾草,给了阿弟和离苑一人一把,让他们在自己屋里点燃,熏一圈。
而他则燃了一把,将剩下的所有屋子,都给熏了一遍。
裴元舒这些天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了,今天刚清醒,就闻到一股子好闻的艾草香,而后便是密密麻麻的暴雨落地声,以及偶尔爆出的轰雷声。
他每天都想睁开眼睛,看一眼自己的夫君,可每一次尝试,都以失败告终。
就在刚才,他不死心的再一次尝试,却成功看到熟悉的天青色兰花床幔。
眼睛霎时就亮了。
他惊喜的张了张嘴,想试一下自己是否可以发出声音。
虽然每天夫君都给他喂水润喉,可半个多月的休养,还是让他喉咙干涩发声困难。他试了好多次,才发出细弱的声音,“夫、夫君……”
楚淮正拿燃着的干艾草把,绕着屋子熏了一遍又一遍,忽然,耳边传来破碎的呼唤声。楚淮浑身一震,冰封的眸底骤然冰裂,一股融融的暖意狂涌上来,“元舒!”
他随手将艾草把搁置在墙角的铜盆里,三步做两步,掀开布帘,走进内室。
站稳后,他视线死死盯在床上那人的身上,似是怕方才的动静是他幻想出来的,每一步他都走得稳而重,眼睛亦是眨也不敢眨。
生怕一眨眼,眼前已经睁开眼睛,正在轻唤着他的夫郎就会消失。
“夫、夫君……”裴元舒不敢转动脑袋,眼尾余光注意到楚淮正朝他一步步走来,溢满眼眶的泪水瞬间就泄了闸,“呜呜呜,夫君,我……好痛……”
本来是还能忍受的程度,可夫君一过来,他就觉得浑身上下的痛死了,就像是被车给碾过一遍似的。
楚淮心弦一紧,哪里还顾得什么幻象不幻象的,立马坐到床边,从怀里掏了一块帕子,一边给裴元舒擦眼泪,一边温声安抚着:“别怕,我在这儿。哪里痛,告诉我。”
裴元舒视线往床对面挪去,又往身侧瞟了一眼,哭丧着脸,绝望道:“夫君……呜呜呜,我的手和腿是不是没有了……呜呜,我感觉不到它们的存在……”
楚淮伸手捏了捏裴元舒软软的面颊,倾身往下压去,二人之间隔了半臂距离。楚淮与裴元舒视线相对,神色温柔,“不用担心,有我在,你不会少一根毫毛。”
一边说,还一边用手轻轻擦着裴元舒的鬓角,身体又往下压了压,这会儿夫夫间,仅有一拳的距离。
楚淮神色动容,眼底泛红,声音低低哑哑,“元舒,还好你没事,不然,我也不知道该如何继续活下去。”
“夫君……”
裴元舒张了张嘴,还未说完自己要说的话,唇就被楚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堵了上去。那力道,初极轻,待唇上的热度起来后,便疾风骤雨似的,比门外的瓢泼大雨来得还要猛烈。
“元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