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她站定,与向南珺对视。昏暗灯光落于彼此面颊,供二人同时看清对方的脸。
“好劲的靓仔!”她一声低呼,握拳轻击余回肩膀,“怎么不早介绍我认识?”
“可以给你一个成年礼的地方好多,不必非吊死在我这棵树。你未成年时我说的话,这么多年过去,就不要作数了吧。我的床上没那么好玩的。”余回揽着身边女人的腰,向前一推,“让姐姐教教你,也一样啊?”
那是一张看不出年龄的脸,面容清纯,身材又好成熟。
非礼勿视,向南珺红着脸别开头。
看着面前二人的亲密距离,刚刚羡慕完黎耀文的心思又飘回来,开始羡慕倚在余回身上的一个异性。
随意揣摩别人不妥,但向南珺下意识就是想要将这张脸对号入座到墙上的“欣欣”身上去。
女人站直了身子,手指吊着那一袋垃圾从二人之间穿过,扬手丢进余回背后不远的垃圾桶,又折返回来。
余回挑眉,语气轻快:“生意介绍你,做不做?”
女人与他交换过眼神,接下他的话:“有生意不做是痴线啦,更何况靓仔生意,是我赚喔。”
说话间挽起向南珺的胳膊:“去我那里坐坐?”
向南珺一瞬更加笃定她就是墙上的“欣欣”。尽管她身上没有料想中那样刺鼻的劣质香水味,向南珺心里依旧不自在。
他礼貌挣出手臂:“不必了。”
而后向后退开一步。
初至楼下时,想对余回说的那句“不请我去你的屋坐坐吗”也哽着不再说得出口。
“简余回,当年要你帮我找答案的那个问题,答案我找到了。一直想话你知,但你却消失不见。现在有机会同你讲,可惜”向南珺的眼睛里闪着光,“答案好像失效了。”
他背对路灯而立,眼底绝不是灯光落进去的倒影。
余回的喉结滚动,隐没在阴影里,没说话。
“今晚打扰了,我走先。祝你们”抬腿迈步前,向南珺组织了许久的语言,最后似乎讲什么也不适合,于是顿住半晌也只能作罢,缓缓吐出两字,“愉快。”
夜色渐浓,月亮高悬一轮又落下,是花好月圆夜。处处都是十里欢场,人人都能欲海沉沦,唯独他不愉快。
他的句句祝福都是违心,要他如何愉快。
他头也不回地走开,街边路灯突然变得好残忍,似高温炙烤他的太阳,要把空气中湿稠水分全都蒸出来,灌入他的眼底。
“向南珺!”
他被从身后叫住,余回迈开长腿,向他跑来。宽松的衬衫因跑动又向下落了几寸,再多一步就春光乍泄。
向南珺本不打算抬头,视线胶着在半敞的领口,比余回的脸还让人不知所措。
叫住他的人却不主动开口,空气陷入沉默,那人便放任这样的沉默。煎熬的是他。
于是被逼无奈,只能抬眼,心虚望住余回眼睛,强作镇定,问道:“还有事吗?”
手心被翻起,放入个充满电的移动电源,叠加一支私人手提电话:“号码输给我。我稍后传讯你,记得存我号码。”
他本想拒绝,同失恋一般,无力多话。无奈终于还是抵不过一个联系方式的诱惑,于是乖乖接过,输入自己号码。
将电话递还,余回已在路边替他拦下一辆的士,连目的地具体地址都同司机交代好:g大,唔该。
真当他做还未成年。
车门关闭,他落座后排,为自己拉上安全带。摇下车窗,他对车外的人轻声说:“回见。”
车子开出一段距离,向南珺按捺不住回看。高大的身影还站在原地,夜色里亮起一束点烟的火光。
直到车子拐弯,他还站在那里。
向南珺深吸一口气,心跳得厉害。
余回烟抽掉半支,的士彻底拐出视线范围。他将剩下半支掷在地上,用脚碾灭,提步返回那条幽深楼梯。
婀娜的女人还靠在墙边等。
他终于想起把敞了一晚的西装衬衫扣好,语气依旧笑着,收了轻佻,是朋友间的熟络:“多谢aagie姐慷慨帮我。”
被称作aggie的女人双臂抱在一起,靠在楼梯口:“什么意思啊,骗人家?”
余回半天讲不出话,只好又点一支烟。支吾一阵,躲不过审视目光,只好含糊作答:“他不是我type。”
“骗那种乖仔的话术拿来骗我?没可能,”aggie说话间架子摆起来,真当自己年长好多,“怎么,突然良心发现,不忍心搞乖仔?”
“得啦你,听你讲鬼嘢,我几时乱搞?”余回笑着把人推开,声音低下去,“他同我根本不是一路人,他一时兴起,我总不能也识不清,将他拖住。你知他考得上g大,好厉害的高材生。拉人下水天打雷劈,我总不能害他。”
“嗬,你好伟大,简直赛过耶和华——我知?我知乜啊,我只知及时行乐啦!明明好在意,还叫我落楼来同你演这出戏。”aggie晃晃手中的电话,页面正落在余回传给她的短讯,“还担心人家电话没电让我带尿袋(充电宝)给他,下次来买新的我啊。”
“好啦,知啦,不讲了,走先。”余回丢掉手里烟头,拢拢西装外套,正要离开,又掉头,讲,“下回丢垃圾多穿件衫,最近条街醉鬼好多,穿这些,怕人家看不光?”
身后传来女人嗔骂:“还不是为了配合你做戏!”
而后又以“姐”的身份尽职交代一声:“中意就要出手,什么年代啦,不流行暗恋了!”
余回脚步一顿。
当年确起过意,向南珺年纪轻,你撩我拨,不是他的对手。火点起来,却是他自己叫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