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明月瘪嘴:“孽海就我一只鬼嘛,宁可食无肉,不能居无网,您多理解。”
连海一手托着昏迷的刘引娣,另一手开了灯,当场闪瞎双眼——几个玻璃柜中,五颜六色的机械键盘和手办,让这屋子不像是体制内的办公室,倒像是漫展后台。
“内什么,”季明月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终羞耻地实话实说,“我老二次元了。”
连海又是一声咳嗽,偏过头后差点扭到眼珠。
房间正中摆着套巨型电竞桌和工学椅;四张纯黑电脑大屏排排坐,其中一个大屏里是孽海各处的实时监控动态,而另外三块屏幕中,一行大字徐徐跳动:
【适度游戏益脑,沉迷游戏伤身,合理安排时间,享受健康生活】。
季明月尬得头皮发麻:“府君考不考虑研发一个游戏平台,这样省得我每次都从阳间那些大厂买游戏,有时候买到的还不适配……”
“带薪打游戏是吧?”连海一剑封喉,“阳间的游戏出了名的又肝又氪,是不是还得给你涨工资呢?”
季明月哪里还敢说话,乖乖地踢开塞满了可乐罐和薯片袋的垃圾桶,从四块巨大的电脑显示屏下方拉出了一张午睡床。
他从连海臂弯中接过刘引娣,扶上去躺好,又在工学座椅上捞了条羊绒毯,贴心地盖在姑娘身上。
安置好刘引娣,季明月忙不迭把满沙发的漫画书收到一旁,引连海在沙发上坐下。
沙发是季明月在阳间白事店看上的懒人沙发,今冬超级流行的美拉德色系,超大一只霸气十足。价格更是只要998,一件直烧无须凑单,季明月想都没想就掏了钱。
它的样子同普通沙发无疑,只是后背没有支撑,坐起来柔软不说,还暖烘烘的,像靠着一条温驯的、翻开肚皮的大狗狗;再配上一本漫画一罐冰阔落,那叫一个“若无烦事挂心头,便是阴冥好时节”,季明月觉得就是让他投胎他也不去。
方才一直扶着刘引娣,连海也累到了,但他上位者的架势不减,挺直腰背,拿腔拿调地落了座。
身子甫一接触沙发,便如泥牛入海陷了进去。
“小心,”季明月眼疾手快,展臂去揽连海,“这沙发很大!”
就在同时,连海也伸了手。
两只鬼你是风儿我是沙,莫名奇妙勾缠在了一起。
一番手忙脚乱的挣扎后,连海直接平躺在了沙发里。
上头还七扭八歪地趴着个季明月。
感知到某个位置逐渐蔓延的热意,季明月脸腾地烧红了,喉结滚了滚:“不能更大了……”
也不知说的是沙发,还是别的。
“嘘,”连海毫不在意,伸出食指抵在季明月唇边,“听——”
姿势太暧昧,季明月想起昨日在孽海边,自己也是像这样和连海“鸳鸳相抱”,还差点把对方连根拔起,于是不过脑子地来了句:“海哭的声音?”
连海:“……”
哪壶不开提哪壶是吧?
就在此刻,“呲啦”一声,沙发正中的缝隙处,线头尽数断裂。
季明月回过神,麻溜儿起了身,顺便在心里把白事店的无良商家骂了一万遍。
而陷入沙发深处里的连海,脸色黑如锅底,可以无缝s高位截瘫。
意识到冥府府君的腰比他那套纸糊的懒人沙发金贵许多,季明月将连海拉起:“我去找筋骨贴和红花油。”
他从连海的眸底看出一丝若有似无的尴尬。
“不需要。”连海就着他的动作起身,微闪的目光定在电竞桌尽头的照片墙。
季明月转头望向墙面上的照片墙:“府君喜欢这个?”
墙上是季明月在阴阳两界拍的诸多月亮照片,阴晴圆缺,纷纷不一,拼在一起倒别有一番趣味。
说话间,最外层的一张照片似是没有粘牢,翩然坠落——是他刚来孽海时拍到的橙色满月。
不知是否是地理位置原因,阴阳交界的孽海,夜空是罕见的粉紫色。此处的月亮比阴冥其他地方看起来更大更圆,颜色也偏深,如裹了层糖霜的橘子。
连海显然是伤到了,揉着腰勉强起身。他慢慢蹭着,往地上的橙月照片靠近。
季明月走上前将照片拾起,见连海露出些许疑惑,解释道:“我叫明月,就喜欢收集各种月亮。”
他不知道连海为何对月亮情有独钟,思忖之际,差点被突如其来的一抹亮色闪瞎双眼。
天亮了。
连海停了脚步:“收拾一下,随我上去。”
季明月仿若泄气皮球,一屁股墩在懒人沙发里。
刘引娣是他一时心软带回来的,因他打从心底里认同连海的观点——刘引娣说自己平时在公司向来埋头打工低调做人,和那位叫做“吴鹏程”的同事无冤无仇,却反遭毒手。
她所言是否为真,又为何会被同事所杀,最好查个清楚明白;否则有一有二就有三,孽海的“在逃亡魂”会越来越多,于整个阴冥都是隐患。
旁观总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若亲身入局查案,便没那么简单了。
连海看出他心中所想:“你不上去也行,明日阴冥就会发全员通告,阴司某季姓技术专家上班时间不务正业,偷玩游戏,造成极其恶劣的影响,给予开除处理。”
“府君您……”被狠狠拿捏,季明月绷不住了,“我不明白。”
连海:“怎么?”
他大惑不解又无可奈何:“我不明白,您神通广大,独自去阳间绝无任何问题,为何偏偏要拖着我这么个关键时刻掉链子的咸鱼?您总是跟我过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