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小北可以,方婕可以,为什么他不可以?明明他陪着她的时光,比任何人都更久,更亲密。
前头有车“嘀嘀嘀”按喇叭,向小南半梦半醒,哑着嗓子嘟囔:“顾景行,小心你腿上的伤。”
顾景行下意识去看自己的腿。
他这两天虽然进出靠轮椅,但主要是因为开过刀的脑袋时不时犯晕,双腿根本没事。
若说腿伤,他只在十三年那年伤过一次。
孤儿院里有个还挂着鼻涕的小屁孩跑到马路中央捡弹珠,被他恰好撞上,赶在摩托车之前捞了一把。两个人在地上滚了一圈,小孩没啥事,倒是他的右腿骨裂了。
其实不算什么特别严重的伤,只是他那时好动,拄着拐杖也不消停,裂开的骨缝总是不见好,最后还是方警官带了一辆轮椅到孤儿院,说是自家那不省心的刚用完。
那时他怕小南担心,好长时间没敢往跟前凑。他不出现,小南也不过问,顾景行一度以为小南根本不知道自己伤了腿。
他从来没想过,小南会在昏睡的清梦中,还不忘叮嘱他小心腿伤。
那个让小南忍不住软了口气的幻觉,或许是十三岁的他。
靠在他身上的向小南突然开始发抖,顾景行回过神把她抱进怀里,声音又慌又急:“小南,醒醒小南!”
向小南剧烈地喘着气,她睁开眼,眼神却根本没有聚焦,反而转头发狠地去咬自己的手腕。
顾景行吓坏了,几乎是下意识单手挡住她的手腕。
这一口向小南下了狠劲儿,顾景行的手背瞬间见了血,他没在意,另一只手紧紧抱着向小南,像哄小孩似的,一下一下拍着她的后背。
口中的血腥味终于把向小南拉回现实,她见到顾景行手背上见血的伤口,第一反应就是推开人去包里找自己的药。
“小南,没事了,小南。”顾景行拦住她的拿药的动作,伸手摸了摸她微红的眼角,轻声道,“你已经吃过药了,现在喝点水好不好?”
车内空调温度高,向小南睡的久,连眼尾的皮肤都泛着滚烫的热意。
顾景行担心她发烧,又急忙去探她的额头。
许久后,他听到向小南疲惫的声音:“顾景行,你离我远点吧。”
这不是顾景行第一次被向小南推开,他原本以为自己早已习惯了,可这一次不知是因为手背的伤口太疼还是动了刀的脑袋还不清醒,顾景行突然有点生气,连声音也硬邦邦的:“不想喝水的话,就先漱口。”
嘴里的血腥味被冲淡,向小南没有再开口,就连顾景行明目张胆从她包里把所有药都搜刮干净一粒没留,她也垂着眼没啃声。
慢行了一路的车子在别墅前停下,司机低声回报:“顾总,是黄赞和方知诚。”
顾景行还没想明白这两人怎么凑到一块儿,另一边向小南已经下了车。
“向小姐!”刚从电影发布会偷溜出来的黄赞一身高定西装,头上却戴着个棒球帽,身上那个本该做装饰的西装口袋鼓鼓囊囊,也不知道塞了什么。
黄赞作为活在镜头下的大爆流量,形象管理几乎已经刻在骨子里,这会儿难得什么形象都不要了,像地下接头似的,捂着口袋神神秘秘凑上来:“向小姐,有人托我给你带个礼物。”
这画面实在古怪,刚下车的顾景行还没来得及开口,方知诚就三步并作两步拦在两人中间:“什么礼物要藏着掖着?”接着转头对向小南道,“防人之心不可无,刚出了照片的事,小心为上。”
“不不不不,我没什么坏心思。”黄赞也不知道他们误会了什么,连忙后退一步,从口袋里掏出一沓厚厚的便利贴,“是翟书,就是刚刚发布会上那个记者,这是他要送给路耶的那个故事,托我带过来给您。”
故事大概有大半个手掌那么厚,字迹混乱,全部密密麻麻写在彩色的便利贴上。
向小南快速扫了一眼,才伸手接过来,微微颔首:“谢谢。”
“不、不客气。”黄赞磕磕巴巴,“因为怕他是别有用心,所以我提前看了这个故事。向小姐,不,南瓜灯,我,我也是《亡灵低语》的书粉。”
这事向小南知道,她第一次见到黄赞,就是这位当红小鲜肉毛遂自荐,甚至不要片酬,也要搏一个参演《亡灵低语》的机会。
“我不怎么会说话,也不会写故事,但是我还是想告诉您,我也曾是翟书。”黄赞那张被整个娱乐圈盛赞的建模脸笑起来竟有些腼腆,“或许没有那么严重,却也经常会有一些不受控制的糟糕的念头,我谁也不敢说,也没有钱去看心理医生。现在回想起来,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但那会儿,我每天准点的,一章不落的,追完了《亡灵低语》。”
黄赞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突然说起这些。他这些年在娱乐圈赚了不少,闲着没事就开小号给南瓜灯砸钱,砸够了继续认认真真写留言写书评。
作为一位忠实又不差钱的书粉,他一直认为默默支持就是最好的举动。
直到今天他看到了翟书写在便利贴上的故事。
与其说是故事,那更像是一篇漫长的、混乱的、却又真切的追更笔记。
是当年还在疗养院的翟书,和另一个世界的亡灵路耶,隔着时空遥遥相伴的一段旅程。
于是黄赞也迫切的,想要告诉南瓜灯,告诉她我也喜欢你的故事,喜欢路耶,喜欢文字带给我的力量。
“还、还有,翟书还托我问您,当然我自己也想问问,《寻骨》什么时候可以恢复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