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仞遥坐在他身旁,戳了戳他,王闻清抱着酒坛子回头,半晌才看清楚人:“啊,小遥来了。”
谢仞遥将酒坛子从他怀里抽出来,拿出来手帕,仔仔细细地给他将脸上衣襟上喝出去的酒擦干净。
脸上的黏稠被谢仞遥一点点擦掉,王闻清舒舒服服地享受着徒弟的孝敬,然后就听到谢仞遥问:“师尊的伤好些了吗?”
王闻清一怔,打了一个大大的酒嗝:“啥?啥伤?谁受伤了?你受伤啦?”
“我有时确实分不清师尊何时是真傻,何时是装傻,”谢仞遥叹了口气,“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师尊似乎不太能猛地用灵力。在万州秘境里梨树枝斩山是,通天海飞鱼船上用矜伐剑法也是。师尊每用完灵力后,好一段时间,动作都很迟钝,我瞧着感觉师尊很疼。”
“我和顾渊峙在通天海底待了三个多月,”谢仞遥最后给他擦干净了手,将帕子收了起来,“师尊三个多月不来通天海底找我们不是找不到,是用了矜伐剑法后要先养伤,对吗?”
谢仞遥看着他:“我背着师弟师妹们来问师尊,并不是追问师尊为什么,只是想知道师尊伤好点了没,好点了我就放心了。”
王闻清红发在夜风中晃动,面上呆呆愣愣的。
谢仞遥说到这种地步,见他不愿意说,便也不再问了,他又道:“刚刚钟鼎宗的人来找我了。”
“师尊,”谢仞遥问他,“顾渊峙的灵根是不是很好?”
王闻清半晌后嘟嘟囔囔地道:“这小子是最纯粹的火灵根,千万里挑一,怕是钟鼎宗那个什么玉啥的灵根都没他好。”
谢仞遥就安下了心来,他笑了笑:“那师尊觉得让顾渊峙去钟鼎宗怎么样?”
王闻清猛地看了过来,回过神来后大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谢仞遥却是不能如实回答他。
他不知道怎么说。
难不成告诉王闻清,他在夜里发现顾渊峙对他起了
那种欲望。
争吵
谢仞遥都不知道昨晚是怎么捱过来的。
他感受着顾渊峙压在他手臂上的触感,一直等顾渊峙结束,谢仞遥在被子里的另一只手已经被他自己攥得满手心都是汗。
顾渊峙如今十五岁,正是半大小子,有欲望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但是他不能对自己有欲望。
一夜未睡后,谢仞遥想明白了,顾渊峙年龄小,他分不清欲和爱的区别,只不过是他这个师兄凑巧在他身边。
但他不懂,谢仞遥这个做师兄的却不能不懂。
且不说自己是个男人,要再放任顾渊峙待在身边,任他这么沉沦下去,日后他修道的路恐怕都不会走太远。
他还是那么好的单灵根。
再长远些,等他日后若遇见真正心仪的人,怎么给心上人解释他这个师兄?
他这个师兄又如何面对师弟的道侣?
没发现便罢,发现了无论如何,谢仞遥都不可能再坐视不理。
但总要给顾渊峙找好去处,不能浪费了他的天赋。
无法王闻清明着说,谢仞遥想了想,问王闻清:“师尊给我说实话,落琼宗除了我们师徒五人,还有多少人?”
王闻清被他这个问题问得啊了一声,抬头看了看天又看了看地,半晌后重新抱起酒坛子,开始耍赖:“小遥啊,师尊晕了,头疼,疼得厉害,咱们下去吧啊”
谢仞遥冷笑一声:“叫我猜猜,除了咱们师徒五人,最多还有一个师尊的师兄,我的那个师伯,对不对?”
王闻清僵了一下。
“我并非嫌弃宗门人少,倒觉得这样很好,”谢仞遥又道,“只是我一个五灵根,将来恐怕要师尊费尽心思,更何况还有卫松云和小游,都是处处要师尊劳力操心。”
谢仞遥将王闻清胡乱堆到手肘处的衣袖折下来,仔仔细细为他整理好:“顾渊峙不同,他心思沉稳天赋又好,钟鼎宗瞧着又对他有意。人往高处走,他想上山河风云榜,想扬名五大陆,再没有比钟鼎宗这样的一个宗门配得上他了。”
“师尊,”谢仞遥朝他笑了笑,声音温和,“让我明天去见见那个钟鼎宗的首席吧。”
第二日晌午,谢仞遥就见到了玉川子。
定水城不过是钟鼎宗的一个过路点,真正的收徒大典举办之地,是在怀山大陆北面,定禅寺所在的五海府。
但即便如此,这么一个暂时的下榻之地已然是让谢仞遥惊叹。
贺泉亲自来接的他,他带着谢仞遥,推开了一扇朱红巍峨的府门,迎面而来的竟是一片望不见尽头的灵竹,如入群山密林。
谢仞遥简直不敢相信这是城中心会有的景色。
贺泉见他脸上似有诧色,便亲切地解释道:“谢道友莫笑,这灵竹是为了聚灵阵而种,不费什么事,一夜便可长成。”
实在是钟鼎宗弟子骄奢惯了,衣食住行可减,修炼却容不下半分马虎,宗门中处处是聚灵阵,便嫌弃外头灵力稀薄,只能走到哪种到哪了。
他一点大宗门弟子的高傲也无,反而是自嘲地笑道:“其实这灵竹用了一次就废在这了,总是被大师兄骂是骄奢的坏习惯,但一时是改不掉了。”
其实玉川子骂人是不会用骄奢这种温雅的词的,他生气时说出来的话往往令人羞于拿笔写到纸上。
贺泉笑得温和,这种事情,还是少点人知道为好。
而谢仞遥也才明白,为何他进了这宅子后,就觉得灵力充沛。
普通小宗门恨不得只供掌门长老的灵竹,对于钟鼎宗弟子,竟是到哪种哪的一次性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