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因为北京盘口上的一些问题,霍秀秀开始着手调查霍道夫,随即在和陈家的对峙当中摸到了更多的信息,包括那个要为孩子治病的女人。陈皮阿四的年纪已经很大了,加上二月红的原因,北京的事他一向是不太管的。而陈金水,实际上是一个贪婪的人。
第四天的时候,失眠了很长时间的秀秀接到霍六妹的电话,说收到了宝胜年会的请柬。随请柬而来的有一盒日本抹茶生巧,以及两张春节期间去芬兰的机票。一月,的确是追极光的好时间。
霍秀秀把机票压在桂花香水下面,做了几个月来第一个平静的梦。梦里下雪,纷纷扬扬。
他们扔了满屋子的人出来,把年会丢给下面自己玩。北京的夜风已经很冷。解雨臣在旁边的商铺里买了围巾,然后才去开车,塞了苏绣抱枕的那一辆。车顶灯照在秀秀白得透明的脸上,长睫好像飞鸟的翅羽。
解雨臣俯身过去,手里的围巾绕过女孩纤细的颈项,弯过来打了个疏散的结。他继续往下,往下,吻住小青梅的唇,闻到她身上桂花香水带木香的后调。霍秀秀只顿了一秒钟,反手搂住了他。年轻人身上滚烫,肯定有点发烧,但单看他的脸色根本毫无端倪。她在心里叹了口气,主动继续加深这个吻。
“那天的苹果是甜的。”分开的时候解雨臣说。
“什么?”秀秀默了下,“我的天,哥,真的是我想的这个意思吗?都过去快一周了。”
解雨臣笑了笑:“你要是不信,可以再试一次。”
“不行,我还没有答应你。”霍秀秀道。她坐回副驾驶,围巾拉上来遮住半张脸。旁边铺子招牌上围了一圈彩灯,破碎的星星似的,在她瑰丽的眼瞳中闪烁,一副“我只是看在你生病的份儿上让你尝尝甜头”的架势,“解当家,很不幸地通知你,你还在考察期,要想转正,得继续努力。”很严肃的强调,却有轻松活泼的尾音,像几个月前的她。
白瓷盘边缘滴溜溜的珠子终于安定了下来。
解雨臣就笑,耸了耸肩,意思是成吧。帮她把安全带系好,顺便摸一把小青梅的头发。
“那天晚上我喝多了,给你打电话,说什么了吗?”秀秀问。
解雨臣知道她肯定不记得了。当时他因为后背撕裂般的疼痛醒来,私密病房外非常安静,一点儿人声都没有。解雨臣其实很早就已经习惯了这种安静,从小时候用黑布蒙上自己房间的窗户开始。但可能伤势放大了情绪的感知,他居然觉得有点不自在起来。正对着天花板发呆,枕头下的手机突然震动,喝醉了的霍秀秀在电话那头非常小声地哭。她哭了很久,解雨臣就听了很久,直到确认对面睡着才挂断通话。
奇怪的是,挂了电话之后,他居然开始平静下来。
那一瞬间解雨臣忽然明白了一些事情。有一种依赖并不仅仅拿走,反而回馈更多。他也许是所有人的贵人,人们从他这里经过,许一些愿望,达成之后又继续走回自己的路。但霍秀秀不这样,她是他的贵人,让他自己的存在对自己有意义可言。
然后那种被和世界剥离开来的感觉消失,他继续盯着天花板,在脑子里完善自己所有的计划。计划原本就没有漏洞,有漏洞的是解雨臣自己。
“你说非常喜欢我。”解雨臣答道,很轻地笑了下。
霍秀秀知道他在胡扯,但并没有反驳——倒也不算说错。她剜了他一眼,脱掉高跟鞋,把自己放倒在靠背上,“吃夜宵么?”
晚风把一些落叶吹到挡风玻璃上,雨刷打开之后如蝴蝶般轻盈地落了下去。风里有夜摊的烧烤油脂香,带着孜然味儿。这一片的路灯线路大概是坏了,一直都没开,前路很黑。但没关系,解雨臣想。时间还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