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脸唰地一红,我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我不是那种骨感的身材,青春期月经来得比同龄女孩早,发育得也比同龄人快。即便藏在宽大的校服里,也会有同学明里暗里嘲笑我胸大。
就因为在意别人的眼光,我整个青春期都有些含胸驼背,以至于到现在体态都调整不好。
好在我已经学会接纳自己,前凸后翘的身材怎么就不好呢,穿旗袍很好看啊。小肚子也没什么不好,它和胸一样柔软,至少手感很好。
“天使的脸蛋,魔鬼的身材,用现在很流行的词来形容叫‘纯欲’是吧。”沐宇评价道。
我给她比了个停止的手势:“你等会儿该不会要说我贤惠吧。”
沐宇点点头:“我刚才还差点脱口而出‘男人都喜欢这样的’,”她猛地摇摇头:“最近一直在承受家里的催婚轰炸,最讨厌说教,我的大脑是被入侵了吗,刚才差点成为自己最讨厌的样子,真可怕啊。”
“算了不想了,我们去抽奖吧,今年的大奖可是现金加年假哟。”说完,沐宇就拉着我往会场走。
大脑被入侵,这个形容挺有意思的。有时候真的怀疑,世界就是个巨大的游戏,大家都是npc,能承受住痛苦并且觉醒的人,是少数。
就比如说开年会,每个人都很开心,或者说看起来很开心。大家看似解放天性,老板们与民同乐,员工也可以短暂戳破老板的权威。
事实上,从身到心,都自动换上更厚的伪装。
真扫兴啊,周遭环境越热闹,我的内心越孤独。
鲍参翅肚应有尽有,晚宴上的菜品又贵又好吃,别人忙着敬酒,我专心埋头干饭。有人拍我的肩膀,我以为是叫我去敬酒,赶忙把白酒换成白水,起身差点没站稳。
“不能喝酒就不喝,咱公司没有劝酒的规矩。”尹乔伊抽走我手中的水杯,单手揽住我的肩膀,靠近道:“亦柔来了,你去帮我接下。”
再次听到这个名字,恍如隔世。我看似没什么反应,心里那汪深潭却像是被投入巨石,“扑通”闷响之后,压得人喘不过气。
酒店的电梯间也是金碧辉煌,墙面可以当镜子用。我心里胡思乱想,手上的动作却没停。
妆面有点花,需要补,吃饭把口红蹭掉大半,需要补…
我要表现出冷脸,让她知道我不开心,我今天这样美,要让她后悔。
电梯门打开的瞬间,我手抖了一下,口红差点被我打翻在地。
门外站着的佳人聘婷袅娜,丝缎般光泽的头发用玉簪挽了个简单发髻,一袭米白色蕾丝旗袍将她的气质衬托得恰到好处。
我从没有见过这样的亦柔,眼睛盯得发直。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这样有多不礼貌。
同乘电梯,又让我想起那天的场景。我刷手机,整理手包,搞出各种小动作,时间也远没那天走得快。
即便连余光都没有扫向那边,也能发觉她落在我身上的目光,可我已经没有勇气去回应。
拉开会场厚重的门,我为亦柔指路:“亦总请进,尹总在在最前排1号桌,我去下洗手间,就不领你过去了。”心里是酸涩的,与她对视的时候,还是换上平日最标准的甜笑。
她对我没有多余的话,内心戏那么多,都是我的独角戏。
找了个靠窗的角落,我准备自己待一会儿。这回会儿大家应该都在看公司的女团男团表演节目,少我一个不会有人发现。
临近年关,街上车少了不少,到处都闪烁着如钻石般璀璨的灯光,把黑夜照得如同白昼,颇具低调奢华之感。
北京二环内的夜景,连呼吸都是金钱的味道。
“阿嚏——”
还真是高处不胜寒。
窗外冷空气逼近,我不自觉抱紧双臂,立刻感受到被暖意包围。玻璃倒影里,我看到亦柔为我披上她刚脱下的呢子大衣。
我深吸一口气,尽量调整好自己的情绪,转身道:“谢谢亦总,有事吗?”
她眼神无辜,甚至还有点可怜:“现在没人,还是叫学姐吧。”
鼻子有点酸,我掐了一下掌心,告诫自己不能心软,保持着礼貌和距离:“我们已经毕业很多年,现在只是工作关系。”
那个平日在工作中条理清晰、干脆利落的人,私下相处却像个呆子,这算是对我的特殊之处吗。
她没再答话,修长的手指慢慢向我靠近。
就在要触到时,被我倔强又别扭地躲开,我看着她义正严辞道:“亦总,你已经有喜欢的人,这样的动作太暧昧,很容易让人误会。”
亦柔略显尴尬,指了指我的嘴角:“口红,有些涂过界。”
我立马翻出镜子检查,在满是疲态和委屈的脸上,嘴角晕染出越界的红色,仿佛在乐园里工作了一天,即将卸下笑容和伪装的小丑。
想死。
“那天…我们一直没有机会当面聊聊。”
眼眶一定已经泛红,我没有避开:“聊什么?”
被你当面拒绝然后再开导我吗。我是个胆小鬼,我是个怂包,我承受不起的。
她完全没有读懂空气,继续问:“我想知道,如果喜欢的人出国,两个人一定要分开吗?”
这是什么意思,她难道还没有告诉喜欢的人要出国的事,合着是上我这来取经?
她真的,再说一句,我就要哭给她看…
“小园你在这啊,我找了你半天。啊,亦总也在啊。”沐宇的突然出现终于打破我们之间令人窒息的氛围。
“走吧,该轮到我们去敬酒了。”沐宇拉着我小声嘀咕:“你跟亦总刚才的氛围,很奇怪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