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溢到泽兰嘴边的闷痛,都全然被冥河夺走。
为了护住怀里的虫,泽兰的头、背四肢,几乎完全暴露在冥河里。
在水流的沖击下,一块块锋利的巨石不断砸向泽兰,充当保护伞的翅翼被划出无数狰狞的伤口。
原本雪白的翅翼先被鲜血染红,然后又被河水携泥沙沖击着,如此反複,仿若一遍又一遍上着酷刑。
奔涌的水流沖入泽兰耳朵,也像是沖进了泽兰头脑,让他的意识都模糊起来。
泽兰又被拉回了那个夜里。
他被雄父丢进湖里,他拼命地游啊游,却怎麽都游不上岸。
全世界似乎都被隔绝在了湖面之上,而他也是一个彻彻底底被抛弃的虫,没有虫会来救他,也没有虫会伸出手。
他所有的脆弱与柔软,早已被埋葬在了那个湖底。
噗通,噗通。
一阵心跳声将泽兰快要飘远的意识拉回。
在水流之下,明明应该什麽都听不到了,可泽兰居然听到了心髒如鼓的跳动声。
那是卡洛斯的心跳。
怀里的虫还有温度,可就连最后一丝温度都即将被冥河夺走。
他现在已经不是一个虫了,他得让怀里的虫活下去。这个想法猛地在泽兰心头升起。
泽兰又被灌入一口水,超强的求生意识使他的肾上腺素飞速激增,身体又重新涌现出一股力量。
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却丝毫没有阻碍泽兰向上的速度。
他还不能死在这儿,起码不是现在。
直到他的头部再次遭到重创,在即将看见天光的最后一刻,泽兰彻底失去了意识。
“咳咳——”泽兰猛得咳出一口河水。
此时此刻,泽兰的眼前是一片夜空,他早已被沖到了岸上。
背后粗粝的滩涂砂砾提醒着他,他还活着。
等等,管教虫呢?卡洛斯现在在哪里?那个亚雌现在在哪里?在有知觉的第一时间,泽兰便被脑海里的想法惊醒。
他拼尽全身力气动了动指头,才逐渐感受到了肢体的存在,以及躺在他怀里的重量。
直到最后一刻,泽兰都没有松开卡洛斯。
“卡……洛斯,卡洛斯。”
泽兰的嗓子已经嘶哑到说不出话了,就连这麽几个词,都好像要用光他全身的力气。
“咳咳咳,醒醒,我们……我们上岸了。”
怀里的“亚雌”却没有丝毫反应,一点动静都没有。
卡洛斯在他怀里就像是睡着了一样,连痛苦的表情都没有了,一丝一缕的黑发贴在他耳畔,衬得面色也愈发惨白。
细看,甚至连胸腔都没了起伏。
“卡洛斯。”
仍然没有虫回应他。
泽兰连一分一秒都不敢耽搁,他迅速将卡洛斯放平在沙滩上,靠着身体重量按压着“亚雌”的胸腔,一遍又一遍地做着心肺複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