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指了指一旁的石块,当做凳子坐了上去后,从怀里拿出了两个酒囊,把其中一个丢向了林墨。
曾经的翁婿对视一眼后,揭开了酒塞,大口大口的畅饮。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故事?”林墨越发的弄不明白吕布到底在想什么了。
他静静的看着这位横亘在天下武将面前不可逾越的巅峰,发现他眸子里的坚毅似乎在一寸寸土崩瓦解。
二十五年前,一处小村庄内,一对普通的夫妇带着三个孩子在自家的田地里耕种。
最小的孩子才一岁,老二有五岁了,他带着妹妹坐在田埂上,老大有十一岁,已经可以帮着爹娘一起开荒。
不帮忙也不行,二牛抬杠的耕种方式注定了需要三个人。
好在老大虽然年少,但有一身超出这个年纪应有的怪力,不仅可以帮忙,还大大的减轻了爹娘的压力。
穷是穷了点,老三和老二身上的衣服都有几处破的无法缝补的漏洞也没舍得丢了,一家人到底还是能苦中作乐。
只要今年天公作美,到了秋收的时候,缴纳了赋税,还是够钱给孩儿们置些布匹做新衣的,孩子娘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
直到有一天……
“老吕头,郡里调整了税赋征收,这个月起,要多增人头税、安置税,今秋你们家共需缴纳两贯钱和三百斤粟。”
税吏的话让老吕头夫妇像塌了天一样惊慌,“军爷,怎么一下升这么多,租牛、起丁税、田亩税已经去了收成的一多半,再加下去,我们还怎么活啊。”
税吏咧着嘴嗤笑,“我给你条活路吧,城东黄家准备在外城新建府苑,恰好就在你们家地那附近,你把地卖给黄家,这钱的问题不就解决了嘛?”
“使不得啊军爷。”
老吕头像拜神一样躬身,哀求着:“把地卖了,我的娃儿可怎么活啊。”
“那我就爱莫能助了!到时候交不上来,后果自负!”丢下一句狠话后,税吏就离开了,只留下老吕头夫妇抱头痛哭。
可是,眼泪从来都不能解决问题,嗷嗷待哺的孩子除了惊恐的看着他们外,什么也做不了。
夫妇二人为孩子做好饭后苦闷的坐在一起商量。
一番讨论下来还是觉得地是不能卖的,卖了以后肯定难逃做农奴的路子。
“辛苦一些,晚上我出去打猎,孩他娘你多织些布,要是运气好,也能熬的下去。”
“好,我明儿就去找张大娘。”
接下来的日子里,夫妇二人就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时间,拼尽了所有力气只是为了成为一个普通人而已。
这一切,都让十一岁的少年看在眼里。
为了分担爹娘的压力,他也会凭借着一身的怪力去给人做短工。
零零散散的加一起,看似好像还真能挨得下去。
当然,这是指如果那一年能够顺利秋收的话……
眼看就要收成了,老吕头家的地被野豕给祸害了,成片倒下的粟禾终于让这个苦苦支撑的家崩溃了。
前来收税的税吏拿不到钱粮直接一拳头把老吕头撂倒了,拳脚相加之下,这个苦命的老农没能挺过来。
孩他娘歇斯底里的痛哭过后,选择为孩子做了最后一顿饭,然后便上吊跟着老吕头去了。
做短工回来的少年永远也忘不了他拿着二十枚五铢钱兴高采烈的回家后看到的这一幕。
他才十一岁,却坚强的没有流一滴眼泪,脑子里两个声音在争吵,他的内心在呐喊,报仇!可是爹妈从小就告诉他,不能招惹官府和世家豪强,咱们百姓惹不起他们。
最后,看着趴在爹妈冰冷身体上哇哇大哭的弟弟妹妹,终于压下了这份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