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着实委婉了。
为安她的心,他澹澹笑了笑,“师傅说此法也许可以恢复一些。”
实际上,能恢复的机率渺茫。
不过这样也好,阿岳看着窗外的一轮明月在心里想。
“还好是如此,不然心随意动,恐怕就要生出对不起君主的心思。”
紧接着,他想起了某些不可言明的往事。
忽将手覆于唇上,这才沉沉的进入梦乡。
阿岳有时返回平城和洛阳之间,带回尺素来。
那一迭尺素中有一份属于拓跋宏的,
他还送来了一份礼,一只象牙梳。
拓跋宏最爱她那一头秀发。似浓泽,又如瀑布一般。
上面还嵌了深蓝色的丝线,才能在月色下这般显出光泽来。
初时,他便习惯把玩她的长发。
鲜卑旧俗中,男女又都于婚时剃发,拓跋宏便始终留存她的那一缕长发,跟他的绑在一起。(注6)
阿吉已替好铺好了纸,伺候她回复。
她想了想,写下一句汉乐府来,“弃捐勿复道,努力加餐饭。”
除了尺素,她又赠了他一束秀发。
彼赠我梳,我回以青丝。
拓跋宏将这一束长发捧在手中,忽又想起了那一年遇袭,韶华闪着灼灼目光寻找他身上的伤口。
他当日虽欲潮涌动,终是忍耐了下来。
他常握弓箭的指腹带一层薄茧,粗粝的划过她的脊背,引得她一阵微颤,他写了四个没能说出口的字:死生契阔。
韶华走后,他好好的病了一场。
直到冯诞送了另一位冯贵人进宫。
太后马不停蹄的将拓跋恂交于小冯贵人扶养,其时他正坐于侧,冷眼旁观:
他的儿子也和他一样,成了一件对付他父亲的武器。
太后在皇长子四岁时为他赐名为恂,他为此大赦天下。(注7)
如今六岁,业已开蒙。
太后亲为其择师,非王公即旧贵也。
意思这样明显,拓跋宏却不接茬。
拓跋丕先还是议政时私下建议,到后来,便于朝堂上表请立东宫。
拓跋宏皱皱眉,“年尚幼小,有何急之?”
拓跋丕笑,拿自己引以为傲的高龄出来做解释:“臣年在西夕,思观盛礼,于臣实急。”(注8)
拓跋宏也笑,领他去瞧了自己刚生下的三位幼子,以家礼相称:“阿祖可要抱一抱?”(注9)
太后既谋宫变,拓跋宏难免想到自己的皇父,便是因他的存在被逼退为太上皇。
唯恐其故技重施,以皇长子为皇太子,既而取代他成为皇帝,因此有了强烈的生子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