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的拓跋丕眼皮直跳,用余光去瞧冯诞。
冯诞此时已兼任知殿中事一职,虽与执掌宫内禁军的殿中尚书有所区别,但到底算是挤进核心兵权区,享有知情权。(注6)
原以为是一颗糖,谁知随即而来便是一闷棍。
此诏看起来简单,实则是全然否定冯太后以往对献文的定言。
这是一个明朗的信号,诸臣中自有精明者会蠢蠢欲动,择机顺势而为。
紧接着,戊午又下诏曰:
“国家飨祀诸神,凡一千二百余处;今欲减省群祀,务从简约。先有水火之神四十余名及城北星神,今圜丘之下既祭风伯、雨师、司中、司命,明堂祭门、户、井、灶、中,四十神悉可罢之”
拓跋宏简化了诸神的祭祀,进一步削减了拓跋原有旧俗。
拓跋丕还未来得及与冯诞好好碰次头。
随着进入太和十六年,正月还未过去,便召各相关臣工入宫商议大魏的五行行次。
此次与会者众多,世家旧贵,一个也未落下。
十有六年春正月壬戌,即诏定行次,以水承金。
拓跋宏选择承接晋德的深层原因,是否定了南朝的天命亦否定了之前四胡的正当性。
毕竟晋是最后一个大一统的王朝,魏既承接于晋,自也要成为一个大一统王朝。
三日后,又有令出:例降庶姓王爵。
“制诸远属非太祖子孙及异姓为王,皆降为公,公为侯,侯为伯,子男仍旧,皆除将军之号;王爵非庶姓所僭,伯号是五等常秩。烈祖之胄,仍本王爵,其余王皆为公,转为侯,侯即为伯,子男如旧。虽名易于本,而品不易昔。”(注)
原旧制,诸以勋赐官爵者子孙世袭军号。
而此番改爵制,军号离诸王远矣。
拓跋宏属意诸皇弟真正占据要津的愿望在此变革之后终于达成。
如此,王被抬高了,近亲宗室也被抬高了。
而打压了远支宗室和几乎整个代人集团。
非但冯氏受打击,连鲜卑八大贵的陆家,穆家亦受打压。
最憋屈的还是拓跋丕。
他虽姓拓跋,但他是拓跋郁律的四世孙,并非拓跋珪这一支。自也要被例降为侯,丧失兵权。
集中兵权。拓跋丕在心里想:原来在这儿等着他们呢。
冯诞的知殿中事当的有些胆战心惊,这是当初拓跋宏给他另设的职务。
前无古例,所以此时格外打眼。他几乎成日忧心,不得一刻放松,既怕近支宗室抓住把柄,也怕远支宗室和代人集团因泄愤而弹劾。
毕竟年轻,难免有些焦躁。
拓跋丕心知此时最需有定气。
他自持年长,指教后辈两句不为过,反倒劝他宽心,静观其变。只唯有一件事不能慢:“请立东宫和长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