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的拓跋宏刚失去皇父不足两年,未掌大权,仍是稚嫩的天子。
强量的太皇太后,莫名暴崩的皇父,未握于手中的权力,都使他彷徨。
而这个突然出现在身边的冯家女,却让他好奇。
他故意使坏,撺掇她去问太后关于他阿母的事情。
结果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
韶华被罚挞,而他则于岁余之后被禁于幽室之中。
往事袭来,韶华总会有些怅然。
不过行于平城的大街上,熟悉的人事物纷纷扑面而来,还是令人欣快。
她回过头去,想叫奴奴们快些。
她要赶在白楼鼓声响起,城内诸门关闭前,去赴拓跋宏的约。(注2)
一回头,却愣住了。
“该怎么办?”
韶华在心里惊呼。
她不过一时走神,便惊见此景。
身为大魏贵女,阿父冯熙教她的第一课便是军礼中的四时畋猎。
在金鼓相击的亢奋里,也要保持耐心。伏于林中,捕捉猎物。
在亲与猛兽追逐和缠斗之中,学那群雄逐鹿之态。
“这样的血腥残酷里,可容不下心软一词。”
韶华虽知此乃大忌,但她心爱的奴奴此刻犯了错,她还舍不得他死。
还是决定要软上一软。
此刻赌档中人已四散,见奴奴挥刀者具亡。
她心知奴奴不会突然发怒,定是遇到了什么大事才难以自持。
韶华朝阿吉丢了眼色,示意她先将奴奴带走,自己则将那柄刀握于手中。
不多时,便有人来。
来人是方才匆匆逃走的赌档老板,引着身后的冯府长史。
冯熙对此的处理结果是,先将韶华丢回家中关禁闭。
在冯熙眼中这不算大事,无非是下手重了些,误伤了几个人罢。
跟他自己于高山秀阜中营塔寺,伤杀人牛之事一比,实在不值一提。(注3)
他跟太后也是这么说的。
太后也觉得女子强量些并不为过,转头仍吩咐他勿要对韶华太刻薄。
冯熙回家后,便将女儿放了出来。
韶华一时解了禁足,自然神清气爽,早起便在小院中煮酪喝。
冯熙曾任洛州刺史,刺史府位于北芒山脚下。(注4)
她的小院在东侧,引入北芒洪池之水以为泉。她那奴奴见多识广,曾用酪,茶叶和时令花以及此中泉水,煮成雪兰露。
洛阳举市集时,还曾拿出去售卖过,攒出了二尺布的市价。
她三妹长华拿着这二尺布看来看去,不是绸,不是绢,素布而已。
不禁笑话她们:“到底是卖的多廉价,才挣这么些?”
还好三娘不是光说不做假把式的人,经她改良后的雪兰露分为不同的三种,各有其价。
再拿出去出售时,果然捧回来的是两匹绢。
韶华留下一匹犒劳三娘,另一匹则叫奴奴和阿吉给帮忙的小童们分了做恩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