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抵达洛阳宫中,他方惊觉这位昭仪娘子实为内主。皇父于她是处处独一份的不同,昭仪无子,他的心隐隐开始发热。
他想,这大抵是他的机会来了。
他自认是有些优势的。
比如年岁大些,平日有的聊,资质已显,不必多加心思培养。
但这同时也是他的缺点。
拓跋恪这般想着,正和拓跋怀走在离开显阳殿的路上。路过东堂时,正遇上太子并皇叔拓跋详和拓跋干,正侯于院中。
两侧还反常的站着两位小黄门,似有查看之举。
他不欲惹麻烦,转而带阿弟饶由西堂离开。
拓跋干被招来东堂时还丝毫不觉,直到和太子恂一同被召入东堂时,他才回想起来,那李彪原来并不是吓唬他。
不久之前会遇李彪于尚书下舍,其屏左右而谓曰:“殿下,比有风闻,即欲起弹,恐损圣明委托之旨,若改往修来,彪当不言;脱不悛改,夕闻旦发。”(注3)
他所言除非往常诸事之外,其中倒是有一件要紧的,和太子也有些关系。
他原本想着既与太子同谋,应当无事,却不想这李彪竟是个刺头。
倒真合了至尊给他的断语,怎一个直字了的。(注4)
至尊先见了拓跋详,而后才召拓跋干和太子恂入东堂。候了好一会儿,才将李彪上表的奏本发给他自己看,言辞频见忿惋之意。
他一瞧阿兄面色,连忙低头不敢辩驳,恐叫阿兄更加恼怒。
眼见太子恂就站在一旁,一时又觉这大侄子实在憨了些。
方才至尊将他俩冷在外头冻了许久,更添四个黄门查验,明显是要观是否有悔愧之意。
如今,至尊阿兄虽明言他的过失,任由太子恂一旁侍立,实乃异曲同工之举。他竟还真只是看着,毫无自保之应。(注5)
至尊素来笃爱诸弟,纵知道他卖官鬻爵之事,也不忍太过苛责。只罢黜所有职务,使他以王爵回宅。又为惩他不知悔改,另仗百下。
受仗罚,他倒不怕。盖因幼时冯太后严苛。
读书不好,亦或练武不勤,便兴体罚。
挞罚或棍棒伺候,总归难免。
纵高贵如至尊都不免常受刑罚,更何况他。
受刑时,执刑的寺人下手都有分寸,不会受重伤。
样子总归狼狈些,连拓跋禧看了都有些于心不忍。连忙送了上好的金疮药来,嘱他府中长史这几日务必清淡饮食。
他竟还有精神笑着打趣他,二兄至今还如此熟稔。
拓跋禧大笑起来。一面替他敷药,一面道:“都是经验使然吶。”
铜镜里的太子恂
拓跋干的司州牧一职就此虚悬出来,落在拓跋禧手里。
拓跋干倒情愿如此。
他现在只能趴在床榻上养伤。为了方便使女侍奉,围屏帐蔓皆拆除,拓跋禧此时就坐在榻沿,拓跋干倒像少时被责罚后伏在阿兄膝处委屈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