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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系民看着蒋为舟,他笑笑。
“你真是我见过最奇特的女子。喝下这一碗汤后,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记住你。”
蒋为舟也笑笑,其实她也有点舍不得忘记吴系民,但她还是笑着安慰他道:“就算我们出生在不同的年代,但若我们还是如同这一世一样努力地活着,帮助别人活着,做着一样的事。那我就觉得,我们的心是一样的,就像还在一起一样。”
吴系民承认他被蒋为舟安慰到了。
“那我们一起喝?”蒋为舟道。
吴系民点点头。喝之前,他又最后一次摸了摸蒋为舟的头。
“一、二、三!”蒋为舟和吴系民端起碗来,一饮而尽。
放下碗,一个空了,一个还未喝。
吴系民看着眼前的蒋为舟,听着鬼差号令,一步步地走到了奈何桥的正中,接着“噗通”一声坠入忘川,底下云雾缭绕,若明若暗。
“你不记得我了。我也只能多记你一秒。”
吴系民再看向手中的汤碗,一口饮下,跟随着鬼差,跳了下去。
“夫人别松气!再使一次劲!”
接生婆在床尾看着被子下的场景,抬头又对床上满头大汗虚弱无比的女人道:“都看见头了,请夫人稍歇一歇,再长吸一口气,屏住用力。”
徐婉点点头,身边的侍女给她擦了擦汗,之后她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用力。
“用力!夫人别松气!!!用力!用力!”
“啊!”女子突然长叫一声。
“哇!!!”一声啼哭终于在房中响起。
“生了!生了!”
房外的蒋光吉听后顿时松了一口气,脸上是挂不住的喜气。身边门客皆向他道喜:“恭喜刺史大人,贺喜刺史大人。”蒋光吉满脸堆笑地点头拱手:“同喜同喜。”
接着众人都对房门翘首以盼,然而却迟迟不见房内人出来,只听得到孩子啼哭,却不知是男是女,里面是个什么情况。
又过了一会,房门终于打开了。稳婆脸上似笑非笑地抱着个婴儿出来,向上州刺史大人福了福身:“恭祝刺史大人喜得千金。”
“还不快给我看看!”蒋光吉等不及,伸手就直接从稳婆手里抱过了孩子,只是掀开襁褓后,看到的婴儿却让当场众人大吃一惊。
“这是。。。。。”
“回大人,小姐脸上的。。。。是胎记,老奴擦了许久也并未能擦掉。这种胎记,长大了或许就褪了。再不济,用些药,用心调理调理也能淡去一二。。。。。”
稳婆说的委婉,但在场凡是看到那婴儿脸的人都只觉得恐怖。
他们从未见过那样怪异又丑陋的胎记,那张脸简直就像是被人啃食过似的。
皱巴巴的一张脸上,都是细细碎碎的又不规则的红斑,鲜红鲜红的,像是浸着血一般。小孩睁开眼来,一整颗左眼眼白都带着红色。吓得蒋光吉立马把女婴塞回了稳婆手里。
“这胎记还真是罕见,骤然见到还有点令人胆颤。。。。”有人小心翼翼地对蒋光吉道。
是啊,况且这还是个女婴,将来说亲都难以说道。而且胎斑鲜红,是福是祸都不知。还不如送给别人或者直接。。。。。
众人心中都是差不多的想法,甚至连蒋光吉也有这样的念头。只是房内隐隐出来一个女子微弱的呼声打破了这份沉默:“别扔。。。。。别扔她。。。。。她是我的女儿。。。。。”
“婉儿。。。。。”
到底,这女婴还是留在了刺史府上。蒋光吉还专门为此找了一位高僧占算此女凶吉,为这女婴取名。
高僧拈算了许久,最后道:“此婴该名为舟。”
第七章
转眼十六年过去了,洛阳城里人人皆知刺史府的独女蒋为舟,面容可怖,到了年十六,还未有人提亲。为此蒋光吉和徐婉整日里四处打听谁家有尚未婚配的儿郎,愿以千金为嫁妆。
中秋节前,徐婉高兴地拉着蒋为舟的手道:“儿啊,你有福了。母亲为你说了一门好亲事,掌卫事大臣家二郎,高远卿。已经合了八字,问了凶吉了,说是极好!连日子都定好了,就在中秋节后!”
蒋为舟微微皱眉:“母亲。。。。”说着蒋为舟又向徐婉行了个礼:“女儿自知样貌异于常人,连累父亲母亲为我的婚事诸多烦忧。但女儿早已不把自身寄希望于婚嫁之事上。还望父母不要费心。”
徐婉听了这话简直要笑:“你这小丫头胡说什么?古往今来,哪有女子不嫁人的?你现在不嫁人,将来怎么办?我和你父亲岂能安心?”
蒋为舟却道:“母亲,眼下各地叛乱不止,阳翟
今河南禹县
、郏城
今河南郏县
等地接连失守,朝中却置之不理,任由党朋纷争、宦官执政,却无一人站出来扶大厦之将倾。母亲您想,覆巢之下岂有完卵?女儿嫁了人又能怎样?如何在乱世中独活?”
徐婉听完虽脸上还带着几分笑意,但是眼里却冷了许多:“我送你去读书,是为了让你想这些的?就算说句大不敬的话,朝廷哪天倒台了,你还有我和你父亲,高远卿又有高家,我们俩家这一辈子的积蓄还不够你们快活一生?快老老实实准备,嫁与他人吧!再说这样的痴话,我叫你父亲打你。”
“紫鹃,来把你们姑娘扶回房去,没成亲之前,哪也不许去!”
“是。”
困于房中,紫鹃一边给蒋为舟倒茶一边好声劝道:“小姐您胸中有丘壑,读书明理,睿智聪明,就连许多男人也比不过您去。但夫人也是为了您好。您想想,这天下有多少事,真要愁,岂不要愁死?您是有福之人,天生就不该您操这些心。纵是朝廷有个好歹了,凭小姐的聪明才智,还有老爷夫人这一生为您攒下的财富,还愁过苦日子呢?倒真是小姐多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