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停鸢脸色微变,她上次见太子时,他身体还行,这才过去几个月而已,难道就已经病情加重到这个地步了吗?
至于储君一事,她略一思忖,轻声道:“太子殿下福泽深厚,定会转危为安。”
李定嗤的轻笑一声:“这里又没外人,你大可以照实说。”
虞停鸢忖度着回答:“若真有国丧,那自然是从宗室中过继。”
“哪个宗室?”李定追问。
见他大有不问明白不罢休之意,虞停鸢干脆直说:“想来是从鲁王子嗣中选。”
——若非如此,鲁王一家也不会一直长留京中。
“那你觉得,会落到我头上吗?”李定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她。
虞停鸢一怔,含糊回答:“可能会吧。”
“我不要可能。”李定一字一字道,“我要虞家助我,登上那个位置。”
他声音不高,却极为笃定,仿佛势在必得。
虞停鸢心头一跳:“三公子真会说笑,这种事情,哪是虞家能决定的?再说,你若真知道我母亲下落,告诉我们,我们对你心怀感激,肯定会竭尽全力地帮忙……”
李定含笑看着她,不置可否。
在他看来,单凭恩情并不够,还需要利益的捆绑。
只有站在同一条船上,他才相信,对方会拼尽全力。
大哥是世子,继承王位板上钉钉。二哥得皇帝喜欢,幼弟有父母支持。他无人帮扶,却有老天垂怜,在外游学时,竟得到意外收获。
同是李氏子孙,那个位置,凭什么他不能争一争?
“阿鸢,当年战事,另有隐情,令兄或许也知道一二。”李定喝一口茶,“兹事体大,你可以考虑考虑,三天后再给我答复。”
说完,他站起身来,向外走去。
“三公子。”虞停鸢出声叫住他,“我娘,当真还活着吗?”
争夺储君之位一事,她并不关心。她在意的,唯有母亲。
李定并不回头,只回答道:“当然。”他顿了一顿,又道:“若这件事上我骗了你,教我一生无缘那个位置。”
“那,她现在过得怎么样?”虞停鸢心想,母亲会武,若还在世上却一直不回家,肯定是不得自由,也不知她受了多少苦楚。
“不好不坏吧。”说完,李定大步而去。
虞停鸢怔怔地坐在椅子上,心里乱糟糟的。
连凌湛等人是何时进来的,她都不清楚。
那半片残纸还留在桌上,刺得她眼睛发痛。她在雅间里坐了很久很久,才起身离去。
走出雅苑,天已经黑了。八月十四的月亮又大又明。
虞停鸢低头看看地上的身影,思绪起伏不定。
父兄皆是纯臣,一心忠君报国,从不结党,更遑论参与皇位之争了。
虞停鸢知道,最正确的做法是不理会李定的话,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但她一阖上眼,面前就会浮现出母亲的面容。
含笑的、带泪的,就那么慈爱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