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回想起来,这千年间他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眼下的这点困境,似乎也算不得什么了。
有那么一瞬间,连白竟然颇为狂妄地想,不就是一个岁良吗,自己能杀他一次就能杀他第二次,也不是什么值得他担忧到魂不守舍的大事。
但这念头只有一瞬便消失了,连白垂下眸子,掩下眼底的悲伤,众人只看到他当初面不改色杀了岁良,可那到底是唤了他那么多年哥哥的人
还有徐年——
忽然,一抹微凉覆上自己的眼角,连白抬眸,睫毛划过从南的指尖。
从南心尖都彷佛被这痒意侵扰,泛起一阵涟漪,整颗心都软下来,柔声道:“在想什么?”
连白看了他许久,没说话,随后默不作声往前靠了靠,整个人钻进从南怀里,抱住腰埋起脸,闷闷道:“没什么。”
从南也没问,只是抱着他,没多久,感受到怀中人似乎是深吸口气,随即从怀里钻出来,露出个脑袋,眸子里还带着一层被闷出来的水雾:“我们待会儿去哪里?”
从南微微一笑,似乎是对连白难得一见的依赖很满意,道:“我们去醉乡楼。”
他将方才与谢范二人共同探讨出来的猜测告诉连白,连白听后立刻道:“那我们快走吧,趁现在岁良还虚弱,我们若是能找到离魂玉,就找机会毁了它。”
说着,连白坐起来就要下床,手腕却被拉住了。
他疑惑转头,却见从南没有动,依旧躺在那里,一手搭在枕头上,一手拉着他。
“怎么了?”
从南的头发散落在枕头上,因为要睡觉,他便换上了宽松的睡衣,领口大敞,白皙的皮肤裸露了大片,连白的视线落在了那精致的锁骨上,不自觉地往下滑
耳边传来一声低笑,连白猛地回神,红着耳朵问:“你、你到底想说什么?”
从南凑过来搂住了他的腰,脑袋搭在连白腿上,仰着头看他,声音轻轻的:“事情都解决之后,我们去看海,好不好?”
连白没想到他会说起这个,闻言一愣。
看海的承诺,千年前便已许下,可这么久过去,他依旧没有完成这个诺言。
从南等了他千年。
连白喉间涌上一股酸意,眼眶微红,他轻抚过从南的脸庞,眼神温柔,笑道:“好,我们去看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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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湘一直在盯着醉乡楼,得知徐年在两个时辰前离开,二人便立刻动身,打算暗中潜入。
连白虽恢复了记忆和灵力,但身体依旧是个凡人,不能将灵力百分百发挥出来,所以此行,从南格外慎重,全程都牵着连白的手。
从南现在就像个老妈妈一样,对连白百般呵护,生怕他出了什么意外,连白原本还对从南的腻歪不太适应,现在倒是乐在其中。
两人先到了孟湘那里,孟湘最近像根绷紧的弦,眉心一直是蹙着的,甚至生出两道小小的细纹,却在看到他俩交握的手时,瞬间面无表情,淡淡吐槽:“你俩非要在这个时候秀吗?”
从南义正言辞:“这叫恩爱。”
连白在一旁笑而不语,那副姿态显然是在纵着从南,孟湘没眼看,索性岔开话题:“徐年是一个人离开的,我让苏流云跟着了,你们趁现在快去,小心些。”
连白:“知道了,徐年若是回来记得传音给我。”
酒楼的人都认得他们,为防止消息传到徐年耳朵里,从南拉着连白来到楼顶,然后在连白震惊的目光下掏出小刀撬开第一块砖,紧接着是第二块、第三块几息过后,楼顶被撬开一个大洞,刚好是一个人能跳进去的大小。
这熟悉的手法看得连白心惊:“我不在的这些年,你都学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从南勾唇一笑,眼角眉梢都带着得意:“技多不压身。”
连白冲他竖起一根大拇指,然后率先纵身跳了下去,从南紧随其后。
两人落在了空无一人的走廊,顺着楼梯悄悄绕进地下,在密室门前停住。
这里光线昏暗,门前也没人看守,但连白总觉得不踏实,拉住了从南想要撬门的手:“等等。”
从南轻声问:“怎么了?”
连白回头望了望,确定身后没人,这才低声道:“我总觉得奇怪,徐年不是这么没防备心的人,你说会不会——”
“不会。”
从南语气如常,挑眉看向连白:“你觉得徐年是个怎样的人?”
若是放在以前,连白可以毫不犹豫地回答这个问题,但现在
在他以为徐年对自己一片忠心时,徐年却背叛了自己,站在了岁良那一边,可在自己寿数将近时,徐年又确确实实背着岁良帮助了自己,而且昨日在养老院,徐年明显是早就发现了他们,却没有拆穿。
见连白陷入沉默,从南缓缓道:“徐年此人,虽心性不定,贪生怕死,但他念旧情,优柔寡断,更何况那日看徐年的样子,更让我确定,他对我们没有恶意,甚至还带着些愧疚,所以我猜,我们从始至终面对的,都只有岁良。”
连白拧眉思索,看着面前的密室大门,道:“所以,你的意思是,真正的危险在密室内。”
“对。”从南轻笑,“不过这一切都建立在我们的猜测正确这一点上,如果这密室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那我们就白来一趟了。”
这连白倒是不担心,反正无论他们对离魂玉的猜测是否正确,他们都是要来这密室搜查一番的,便摆摆手道:“要是没搜到东西,咱们就下去大吃一顿,再顺几坛子酒回家,不算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