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对话属实有些奇怪,连白和从南不由得看过去,只见说话的那两人都拎着大包小包,满头大汗,一看就是赶了许久的路,不像是本地人。
两人对视一眼,均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连白扭头,搭话:“这位公子,请问你们是从哪里来的?”
男子回头,见他这副疑惑的样子,瞬间了然:“你是北边来的吧?要往哪儿去?”
连白答:“柳城。”
男子一听,忙说:“哎呦,那可别去了,就在这儿找个地方躲着吧。”
“为何?”连白不懂,“柳城出什么事了吗?”
男子解释道:“不止是柳城,就从咱们脚下,往南所有地方,几乎都发了旱灾,有的地方甚至连东西都没得吃,我就是从南边过来的。”
另一个男子也说:“我也是,最近一个月我就觉得很奇怪,这天太热了,几乎没什么雨水,地都快旱死了,这不,一察觉到不对,我赶忙带着家里人跑到这边来,果然,我刚走不久,那边就传来消息,说是粮食都快没了。”
“今年不好过啊”
连白面色沉重,前段时间,他便有些怀疑,没想到,还没等他找范无救证实,旱灾便发生了。
从南拿着扇子坐在他身旁,给两人扇风,脸上一点儿表情没有,彷佛旱灾什么的都与他无关。
没多久小二便给他们上好菜,从南一心顾着连白,自然注意到了连白奇怪的神情,还以为连白在担心旱灾的事,贴心地安慰道:“先生,你别怕,实在不行我们就不回去了,什么也没有性命重要,若是这里沦陷了,我也不会让您出事的”
从南看了眼周围,然后凑到连白耳边,轻声说:“咱们没有食物也没关系,我偷东西可厉害了,您想吃什么我都——”
“啪!”
连白原本还在走神,听到这句话脸顿时就垮了,毫不客气地抬手给了从南一个脑瓜崩。
“哎呦——”
这一下挺用力的,从南脑门都红了,他轻呼着揉自己脑袋,有点儿委屈:“怎么啦?”
连白一脸恨铁不成钢:“别打这种心思,我怎么教你的?”
从南抿了下嘴:“那万一真的没有食物了呢?书上不都这么写的,旱灾来了,会饿死好多人,我也不能让你饿死啊。”
“那也用不着你操心。”连白没好气道,“你一个小孩,别整天担心着担心那,有我呢。”
从南一时心情复杂,连白护着他他很开心,但连白把他当小孩,他又不高兴,便没说话。
连白担心的倒不是旱灾,而是从南。
说起来,他来到这里这么久,还从未看过从南的命格,倒不是不关心,而是觉得没必要。
从南生来只有一株灵火,命格不用看也能猜到个大概,连白本是不担心的,他觉得自己可以保护好从南,就像老城主和范无救他们保护着自己一样,命中的灾厄,都可以被化解。
但现在真的是这样吗?
两人改变了行程,打算先在这里待着,万一柳城现在真的像男子口中那么糟糕,那他们回去无疑是给自己找罪受。
来到客栈房间,连白借口说自己困了,拉着从南一起躺到了塌上,闭上眼睛。
大概一刻钟,连白睁开眼,果然,从南已经睡着了。
连白手指轻轻搭上了从南的额头,灵力运转,从南的命格就这样呈现在他脑海中。
父母早逝,天煞孤星——
年仅十六
连白手指像是被灼伤,猛地收回来,他睁开双眼,眼中皆是不可置信。
为什么?
若自己没有认识从南,这个孩子一定会死在这场旱灾里,但现在有他护着从南,为何
脑海中尘封已久的记忆袭来——
范无救站在忘川河岸,被连白磨得没了脾气,手上的扇子不断扇,企图给自己降降火。
偏偏连白还在说:“我还是不理解,命格这东西太玄了,你看,就像我,你们一直说我命中有这个劫那个劫,我现在不还是活得好好的。”
见范无救没回答,连白接着说:“你们说过,我这辈子投生到酆都城就是最幸运的,或许可以找到办法改变我的命格,鬼的命格都可以改,那凡人的改起来岂不是更容易。”
范无救偏头看着身边的人,忽然笑了,抬手弹了一下他的脑袋:“不然我和老城主聊聊,你来帮我守几年忘川河。”
连白捂着脑袋摇头:“我不,这活儿催老。”
“什么?”这词太新鲜,范无救一时没懂。
“催老啊。”连白说,“你看你以前,和我一样整天吃喝玩乐,多爽啊,自从你接了这个活儿,就一天比一天老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比我大多少呢,谢必安肯定也嫌弃你。”
“瞎说。”范无救来劲了,“小爷这么帅,谢必安不可能嫌弃我。”
听到这句熟悉的“小爷”,连白这才找回一丝亲切感,忙问:“行了你别总岔开话题,快告诉我,命格到底能不能改?”
范无救沉默片刻,最终说:“我不知道。”
“我守着忘川河这么多年,见过无数灵魂,他们的一生在我看来几乎是透明的,一个人从降生起,我就知道,他这一生会经历些什么,遇见过什么人,何时婚娶,何时离世,从未有过例外。”
连白眼里的光暗了下来,他毕竟还是个孩子,对自己的未来还抱有希望,此时听到这么丧气的话,不免会难过。
可范无救却说:“但我有时候又会想,既然我能看到他们的命格,那我为什么不可以改变呢?我知道一个人未来会经历的灾祸,我为什么不可以帮助他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