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一盆就是用晒,正好这几天的日光不错,就让人直接放在外头晒,别打翻就行。
她还以为用这两个对比实验,很快就能给皇帝呈现晒盐的好处。
谁知道刚开始就遭遇滑铁卢,秋夕来禀报,说煎煮后的盐水没能出多少盐,煮干后只有一点点。
苏叶知道这种煎煮的效率低,也不至于一瓶盐没出多少来,难道自己的办法不对?
她苦恼了几天都没相处法子来,还是后来秋月提到卤水
,苏叶才恍然大悟。
盐水没点卤,就很难稀释出结晶来,这点苏叶就一时没想起来,赶紧赏了秋月,又问她是如何知道的。
秋月笑着解释道:“奴婢的远亲正是在福建,多年前曾北上来拜访,才叫奴婢得知这些。”
多得她记忆不错,还记得好多年前的事。
主要煮盐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那个远亲晒得黑黝黝的,身子壮实,却比北人矮小很多。
年纪不大已是满脸皱纹,头发夹杂着泛白。
对方辛苦北上也是为了贩卖他们所做的盐巴,可惜太粗糙了,根本无人问津。
苏叶明白这是没有经过多重过滤和精煮,毕竟煎煮需要的柴火太多,反反复复烧才行,只要出了盐,他们就不可能继续浪费柴火去烧的。
至于点卤,她让人取来草木灰,泡上水一阵子,再把草木灰过滤掉,这就是最简单的卤水了。
把卤水一点点添进加热的盐水里,等水分烧干后就能出现盐巴了。
春宁眼巴巴看着盐从水里又出现了,仿佛之前倒的一瓶盐又凭空冒出来一样,顿时感觉十分惊奇。
晒盐就要慢一点,幸好连续几天都是好天气,三四天后终于晒干了,盆地下会有薄薄一层盐巴。
苏叶吁口气,她要没弄出盐来,浪费了御膳房给的两瓶盐,总感觉有点浪费。
她费了好几天才弄好,皇帝过来看见还特别惊讶:“你这是把盐巴倒进去又弄出来了?”
苏叶笑着点头道:“
是,臣妾胡乱折腾了一下,好在盐巴没浪费。煎煮虽然要快一些,这是量少,若是量大就需要很多木柴。用晒的话,只能看天,不过是南边日头大,温度高,起码几个月都能晒,下雨不大也不太碍事,晒一晒就出来,还不必人工和柴火,只需要把晒好盐巴弄出来就是了。”
皇帝伸手摸着盆底的盐巴,确实只晒一晒相当省事。
又听苏叶道:“皇上曾提起盐矿都在盐商的手里,盐矿又是盐商世代继承,叫人十分被动,出产多少总归很难知道具体的数目。还不如在东南岸边,海水取之不尽,日头又不费事,晒一晒就能有了。”
“只不过光晒好一次的盐巴太粗糙了一点,臣妾想着是不是多晒几轮会好一些?”
皇帝点点头,要是这个法子能行,盐一脉就不会牢牢垄断在盐商手里,数量变大,价格就能压下去了:“正好宁家要派人去南边推广胰子,就让他们去福建看看。”
苏叶感慨宁家真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就搬去哪里。
不过也好,起码宁家如今跟苏叶是一条船上的人,她也不担心晒盐的事会走漏消息。
宁家派出两人,是一对叔侄。叔叔叫宁肯,性子稳重,以前是行商,见多识广。侄子叫宁因,从小就聪慧、好学能吃苦,确实是不错的人选。
得知要先去福建试一试晒盐之法,宁家尤为重视,让两人先过去看看。
他们过去还吃了一番
苦头,毕竟南下去福建的路况实在太糟糕了,交通不便利,树林又多,马车过不去,骑马也不行,只能牵着骏马走。
好在宁家作为皇商,沿路的官府也愿意伸把手带路,叫两人磕磕碰碰费了老大劲总算到了福建海边。
他们找了海边最大的一个村庄,村长亲自带两人去看了煮盐的地方。
海边架着一口大锅,村长恭敬解释道:“刚开始祖父挖了海边的泥,里头有一种咸土,放进去一点一起煮海水就能出盐。后来用的草木灰,泡过后晒一晒能用。”
宁肯点头,这就是点卤之法,来之前苏叶的信笺中有提到此事。
宁因眼尖,一下看到海里靠近岸边的池子:“那是什么?”
村长就道:“是草民儿子想的,就是用木头围起来的简陋池子,涨潮的时候向海边的围栏可以打开,让海水进来,然后再关上,海水就被留在池子里。”
然后他们就每天等着日头晒,什么时候晒好了,底下就有薄薄的一层盐巴,用扫帚扫起来放进大缸里就能自家用。
宁肯看了看大缸里的盐巴,果然颗粒大还不是雪白的,泛着黄,里面有很多杂质,特别粗糙。
他直接找当地官府征用了海边一块无人之地,雇了村民帮忙建池子,不是一个,而是连着的好几个,层层递进。
村民看得一头雾水,建一个池子就能做的事为什么要建那么多?
不过宁肯给工钱就行了,他们就吭
哧吭哧挖好池子,装上结实的围栏,这围栏前后都有门能打开。
池子弄好,宁肯就让村民回去了。
他先把最外面池子的围栏打开,海水就涌了进去,满满一池子。
宁因看着这一池子的海水,想到后来会变成雪白的盐巴,总觉得不可思议。
然而苏叶之前做的小胰子让宁家赚足了以前没有过的银钱和名声,这次宁家当然站在她这边,坚信不疑。
这样晒盐连卤水都省下了,只两三天海水就晒掉了一半,宁肯就打开连着后面池子的围栏,这海水就涌了过去。
他则是打开前面的围栏,放进新的海水。
等第二个池子的水又少了一半,再继续放去后面的池子,一层接一层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