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样子,朱二爷是真想娶她进门了。
这小贱蹄子,真是走了狗屎运哦。
“沙……沙……”
雨丝不争气地落下来,怜月默默阖上了窗。
桌上的阳春面,一天也没吃几口。汤早干了,面黏成一坨。
烛线许久未剪,结成干瘪的黑炭,落了一层薄灰。
对门儿的刀马旦不再来找茬,因着屋里很久不煎药了。药罐子不知摔了还是打了,平白多了几道裂痕。
……辞雪不在,一切都失了颜色。
虽然,她偶尔也会回来。
她们还会同台搭戏,唱那一折《凤求凰》。
辞雪还是扮相如,怜月还是扮文君。
只是怜月的曲词,再也没有唱错过。
“数不尽,汉宫乔木连枝叶……”
再也唱不出那句唐突的“燕燕楼”了。
辞雪看她学了乖,有点诧异,但也没多说什么。
唱完了戏,看少女气色甚差,还苦口婆心劝她别忘了吃药。
临走时,她留下许多金银,嘱咐怜月多吃点大鱼大肉,多添几身好看的衣裳。
怜月从不应声。
她知道,都是那姓朱的给的。
辞雪前脚刚走,怜月把那些黄的白的一卷,统统扔进了臭水沟。
少女的情思,总是刚烈又纯粹,容不下半点瑕疵。
可辞雪不一样。
她比她,年长了七岁。
七年,足以磨去许多棱角,又刻上许多的世故与教条。
男婚女嫁,天地伦常,已然深深嵌进了血肉。
和许许多多的姊妹一样,她觉着能得良人看顾,嫁到豪门大户里去,简直是祖坟冒了青烟。
多少人盼了八辈子都盼不来的良机,怎么就落在自己头上了呢。
她觉着幸运极了,可不知为什么,又总是高兴不起来。
每
天在富家子弟之间周旋,还要强摆着笑脸讨朱公子的欢喜,实在是身心俱疲。
有时候,她受不了席上的糜烂气息,一个人跑到亭子里看月亮。她想不通自己在做些什么,又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呢……
嗨。
就当是——
为了月儿吧。
只有想起怜月,她才觉出无比的踏实与甜蜜。
日暮苍山远,天寒白屋贫。
可只要还有一点盼头,她愿做那风雪夜归人。
辞雪早已盘算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