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大家都陆续上来了,秦之月连忙打个圆场:“好了好了,先工作再说吧。”
“好好好。”
由爱德华引路,众人跟在她身后,走到了舞台中央。
按照流程来说,上台之前,她们应该彩排才行。但是她们都太忙了,所以许落苏也只是确认了流程。幸好爱德华很看重沈泽雨,整个流程都做得很好。
从这个故事的创作,再到后期设计的理念,让每一个人都有展现的机会,许落苏还借此机会,直接表露了自己是制作人的身份。
不过对于蛛于而言,无论是汤清月,还是许落苏,咖位都有些不够看。
他们在各个环节的展示里,重点都放在了秦之月和沈泽雨身上,尤其是沈泽雨。
中间有一度,沈泽雨都在被问题轰炸。这些问题都很犀利,稍不留神就会掉入陷阱里。
其中有一个加叶国的记者就问了这样一个问题:“我记得你主要是拍电影的,为什么这一次却选择和蛛于合作了电视剧?”
“难道传闻是真的,你们国家的电影圈都在排挤你,你没有钱可以用,只能先拍不入流的电视剧过渡?”
这问题一出,就连秦之月都咂舌。
沈泽雨思索片刻,用流利的英语开了口:“或许这位朋友,应该听过我们国家英文名的由来。它翻译成华语,叫做‘瓷’。”
“在明朝,甚至是更加古老的唐朝时期,瓷器都是我们国家对外输送的贸易商品之一。久而久之,我们国家就成了陶瓷大国,有无数的制陶师在这千年之中创作了浩瀚的艺术品。”
她的声音很温和,仿佛有一种魔力,轻而易举地就将骚动平息。
坐在她身旁的许落苏转过头望着她,一双眼亮晶晶的。可沈泽雨没看她,只是握着话筒垂眸,默默地看向台下提问的记者:“我家就是制陶的,尤其是我的奶奶杨飞霞,她一生制作过许多艺术品。有人物系列里的《56个民族》《七仙女》《红楼梦》《三国》《水浒传》等等……”
“也有单独的彩绘刻盘,例如《武松打虎》《黛玉葬花》《胡兰成就义》等等……”
“这些作品表现的方向不一样,但是所耗费的心血之高,以及制作手段都是大同小异的。”
“而对我来说,电影创作,电视剧创作,或者是话剧,音乐剧等等,它和制作陶瓷没什么区别,都是一种艺术载体。”
“艺术载体不分高低,最后决定创造物能不能成为艺术品的,是她的内核,立意,以及美学意识。”
现场完全被她所控制了,每一个人都将自己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在这瞬间,沈泽雨身上好似蒙上一层浅浅的光,温润,又明亮:“美是有标准的,不美的东西没有追求价值。诚如爱德华总经理开头所言,蛛于在全世界内所追求的是一种文化撞击出来的美学。”
至此,回复已达到尾声。沈泽雨顿了顿,做了最后的收尾:“我相信,以我们国家上下五千年的历史,随便拿出一点真的素材,就足够在美学世界里碰撞出绚烂的火花,也能在故事殿堂的里程碑上烧烫出独一无二的痕迹。”
她话音落下,会场静默了一秒,接着爱德华放下话筒,开始拼命地鼓掌。
掌声从台上响到台下,没一会如雷轰动。
沈泽雨悄悄松了一口气,放下话筒,转过头看向许落苏。却见许落苏拼命鼓着掌,激动得小脸通红,双眼直勾勾地看着她,小狗似得,亮得可怕。
沈泽雨哑然,侧身背对着台下的观众,压低了声音开口:“你激动个什么劲啊。”
春10
沈泽雨那番话彻底把《夜阑》这个项目给架到了国家高度,发布会之后,她们剧组的视频屠了所有社交网站。
尤其是她对那个问题的回复,在许落苏的重点关照下,可以说是直接带飞整个剧组,省了一大笔的宣传费用。
从上世纪中叶起,夏国的影视以及文化行业,就远远落后于其他国家。尤其是七八十年代,还诞生了一批伤痕文学,给本国文化发展,带来了很沉重的羞耻烙印。
直到二十世纪初,国内经济高速腾飞,仍旧有一大批青少年以本国文化为耻。
崇洋媚外几乎成为了那个时代的标杆。
但实际上,如果稍微了解一点世界史,就会发现无论是从古代历史上看,还是从现代历史来看,其余国家的发展史,就是一本又一本恶行累累的殖民强盗史。
真正的富裕,并不只在于经济的繁荣,而在一国一政能够为自己社会最底层的人民谋来什么福利。
无数个历史都证明了一件事,崇拜精英结构的弱肉强食,看似顺从了自然界优胜劣汰的原则。可实际上人类之所以能够成为地球的食物链顶端,恰恰就是因为他们抛弃了个体精英主义,承认大多数人的弱小,选择了结成集体社会,用弱者的智慧善用工具,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
集体生活是很重要的。人只有意识到自己生活在集体中,承担了一定的集体社会责任,才能够萌发出哲学里的“自我”。
所有优秀的创作者都来自于人群,他们从人群中来,吸取足够的养料,凝聚成自己的智慧,再编织成“创造品”,回馈给整个人类社会群体。
一个好的创作者,必然也是一个好的生活者。就算有些时候,因为某些特殊原因,他们不居住在人群里,但他们必然隐藏在人群的影子里,心脏里,灵魂里。
沈泽雨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平日里不声不响的,对所有事情都保持“随便,都行”的态度。可真要她站出来,她又能够向你生动形象地表述自己的创作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