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刑惩司一位筑基师兄办案失职,跟辖区内的一户新搬过来的富庶人家起了冲突,说是大婚之日师兄弄丢了那户人家的新娘。对方也有点修为在身上,不仅将师兄扣在家里,还要他代替新娘强行拜堂,现在金银细软、珠宝古玩正一箱一箱往怀明宗上抬。
韩思柏闻言大骇,急忙赶过去捞人,谁叫刑惩司只有他一个能打的。
后是三年前,怀明宗移交修仙界诛邪盟的一桩案件资料突然缺失,对方派人来要。
韩思柏焦头烂额,又有条不紊地忙了一通,最后发现那桩案件根本就不是怀明宗移交过去的,诛邪盟的资料也没有缺失。
直到今日,他诸事毕,一身轻松,这才想起被抛之脑后的森幽林处罚结果。他一边应酬诛邪盟的人,客客气气将人送出怀明宗;一边拜托尤江江帮他联系沈师兄和苍小师侄。
送完人原路返回时,韩思柏刚好碰到从传送阵出来的苍九时。
狩猎大会的事马上就可以收尾了,这很完美。自己工作秩序和节奏在被打断后,还能平稳续上,这更完美。
但是此刻,他左看右看,发现苍九时只身一人,韩思柏:?
韩思柏的嘴角抿成一条线,今日的太阳比前两日还要糟糕。
刑惩司金顶碧瓦,气势恢宏庄严。麒麟琉璃照壁上,怀明宗一千条戒律雕刻整肃。
苍九时进入大殿,却见只有韩思柏和尤江江,下颔线立即绷紧:沈栖梧骗他。
而这时,尤江江也跟着问:“你一个人?沈师兄不在你身边,没跟着你一起来吗?”
因为与生契的存在,他问得理所当然。
苍九时:“……”
半个时辰前,尤江江联系不上沈师兄,便叫苍师侄转达。而苍九时在几番犹豫挣扎、斟酌措辞后,深呼吸,终于拿出金箔纸鹤传音。
似乎是不敢面对,他迫切希望这件事尽快过去,但是意料之外地,沈栖梧说话并没有夹枪带棒。
轻柔悦耳的嗓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慵懒,“刑惩司?裴云岫?我已经到了呀,你快来,别让为师久等。”
从广林峰到主峰,原本一个时辰的路程,被苍九时缩短至半个时辰。
苍九时再度深呼吸,回答尤江江:“我已经和师父说了,他应该忙还在路上,我催一催。”
金箔纸鹤飞在耳边,他再度传音,喉间一声“师父”刚出口,就听见对面传来清润的低笑声,“你裴师叔在么?”
苍九时摇头,忽觉这是在传音,立即道:“不在。”
“不在就好,你不是叫我远离你的裴师叔么?”
轻柔温和的语气,笑意弥漫,但说出的话却教苍九时分辨不清意思。他沉默了。
旁人听不到对面的声音,只看到苍九时一声不吭,表情还很僵硬。尤江江疑惑皱眉:师徒二人不是冰释前嫌了么?往日那个腼腆害羞,惹人怜爱的苍九时去哪儿?
纸鹤中,“你等着,我马上就来。”
尾声融入风中,渐渐消散。少顷,天际飞来一道绯色身影,御剑而至。
沈栖梧负手,迎面走来,身后飞阁流丹,云雾青松悉数远去,唯有他天青色云纱衣摆翩跹,金光粼粼,好似是画卷中天宫琼楼里的神仙下凡。
罚抄戒律
目若点漆,丹唇含笑,眼尾愉悦上扬。
适才,沈栖梧其实是在识海中逗大嗓儿。
他本是在修炼,试图突破元婴境,后来意识沉入识海,倦意来袭一不小心就睡了过去。直到苍九时传音,他才转醒,正巧发现自己团在小白鸟身边。
大嗓儿那一睡,睡到至今未醒。小翅膀抱着头埋进胸羽里,雪白的尾羽好像更长了,有节奏地拍打着鸟窝上镶嵌的宝石。
沈栖梧没忍住揪了揪它的尾羽,掀开它的小翅膀,继而又逆着它脑袋尖尖的那撮粉毛摸。
将毛顺过来逆过去,反反复复,爱不释手,惹得小白鸟即使在他离开后,仍然在无意识地扭动身体,用爪子恶狠狠刨鸟窝。
沈栖梧低笑出声,目测它醒来就得重新筑巢。
沈师兄好像很高兴的样子,这是尤江江的第一反应。
是遇到了什么乐事儿吗?他按捺不住好奇心,但思及自己和沈师兄的关系似乎没熟到那种地步,于是话到嘴边又不得不遗憾咽回去。
愉悦在空气中蔓延,冬日冷风掠过,仿佛都受到感染,暖意绵绵。韩思柏忽然觉得今日的太阳也还可以。
只有苍九时下颌线绷得更紧了:沈栖梧惯会拿他取乐,恶劣至极。
浑然不觉倒霉徒弟的情绪变化,沈栖梧神识外探,“裴师兄呢?”
他状似随口一问,待确认裴云岫不在刑惩司后,才敢踏入大殿。
韩思柏:“裴仙君这几日都去了医馆,在忙一桩棘手的案件。”
因着这件事和沈师兄也有关系,尤江江补充道:“就是当初从罗刹城带回来的那个金丹修士,他至今未醒,医馆长老一直在想办法,姜炏都急得上火了。”
“这样呀,那姜师弟辛苦了,多喝……多注意休息。”
沈栖梧垂眸,掩去思绪。他纸鹤里存着一条裴云岫的传音,就是在昨日,裴云岫意欲同他商讨腐毒之事。
他哪敢回。
他只是个弱小无助,被系统拐卖来修仙的亡魂,更何况现在系统陷入沉睡,还不知道何时能醒。
但好在,只有那一条传音。
见尤江江似乎还有话要说,沈栖梧笑道:“今日不是为了森幽林之事?我们快些吧。”
这时,韩思柏一本正经拿出两幅卷轴和两支小楷,“森幽林狩猎大会由灵契司主导举办,虽然择言仙君不曾多言,但裴仙君说必须要有所惩罚,才能服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