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家以为,你能鼓足勇气来问这个,应当是做好准备了的。”
女子嫁人后的处境与其家族势力的大小有着直接关联,寻常人家尚是如此,更何况是这宫中。
而承恩候府柳家,除了祖上曾经辉煌一时,如今早已经走至权利中心的边缘了。
柳太后能入主中宫,靠的是国师“凤命所归”的预言。
可她……
柳殊一直知晓这点,故而一开始才会这般战战兢兢。
自己并无什么倚仗,加之周遭又大都是陌生的人,她这朵浮萍,就更显得飘零无依。
见她低着头许久不言语,柳太后缓缓道:“殊儿。”
“你得明白,身为正妻,需得为太子开枝散叶…更何况,若是不能先生出嫡子…待来日,只会有越来越多的隐患发生。”
叹了口气,一锤定音道:“这舞衣,你拿回去。”
这话落在柳殊耳朵里,不亚于惊雷乍响,直接把她整个人都给震得一激灵。
伴随而来的,是那种深入骨髓的、下意识地服从。
她的眼前忽地闪过一道零碎的片段。
似乎也有人,站在这座宫殿里,坐在她这个位置上,静静倾听着这番话。
可那个人,当时的反应与她截然不同。
柳殊有些羞愧地低下头,“是殊儿一时想岔了…”
她若是再迟疑下去,定是讨不了好。
比起疼爱的晚辈,显而易见,还是家族的荣耀更重要。
强制按下那股若有若无的焦虑情绪,面上一如往常,柔和道:“姑母息怒,我这就带回去仔细看看,做足准备。”
见她收下,柳太后这才淡淡点头,“你能这么想便最好了。”只望过来的视线,有些若有所思。
柳殊心里一紧,不敢多待,赶忙拜别。直到出了殿门,她都还是有些莫名地慌乱。
柳太后最后望来的那一眼,总是让她无端想起刚醒来的那天,对方与她交谈的时候。
松萝见柳殊出来,接过旁边宫女递来的檀木盒子,上前两步扶着她,“娘娘…?”方才柳殊与柳太后谈话,她是在外面的,因此瞧见柳殊有些疲惫的神情,满眼都是担心。
柳殊:“先回去吧。”
两人前脚刚走,后脚那个帮忙的宫女便有些故作镇定地扫视了一圈,掩饰性地四处张望了好一会儿,这才回去。
……
仲春的微风不燥,丝丝缕缕地拂在面颊之上。
柳殊脚步虚浮地回了寝殿。
因着要去请安,她今日特意妆扮过。
身着纱粉色锦缎白水裙,头上斜斜饰以碧兰棱花双合玉簪,配以白玉珠花,如此,更显得整个人雅致非常。
本是十分贴合柳太后心意的妆扮,可现下去了一遭回来,除去依旧秾丽明艳的五官,倒像是白打扮了,瞧着整个人虚弱得紧。
一小宫女见她脸色不好看,立刻放下擦拭的花瓶,默默给她倒了杯茶。
柳殊摆摆手,叫她又给自己端了杯热茶灌了下去,又冷静了好一会儿,才像是想起来什么一般,佯装不经意地问道:“太子殿下呢?”
那宫女听了这话,立刻恭敬道:“今儿是月末,按规矩,殿下应是在御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