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两有是有,但这是今年给他们强子念书花用的,可不是给这讨债鬼娶媳妇的。
“六两还多啊。六两很多吗?”贺晏垂头丧气。
发带束好的头发仿佛也跟着松散耷拉下来,定睛一看,又好像是错觉。
六两娶个不好生养的哥儿,自然是多了,梁家娶大儿媳进门,加上席面,全部银子也才花了四两多,六两那不是一般的多了。
但梁婶子向来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不多,一点儿都不多,说不得啊就是不想出罢了。”
贺来贵见贺晏又用那种怀疑的眼神看着他,钱三丫可管不了这么多,她只知道她是一个铜板也不想给贺晏,“说没有就是没有,你也不看看你是什么……”
王叔么忍不住开口,“贺三家的,你别当其他人是傻的啊,你家老二上学堂置办束脩礼可花了不少银子,平时买笔墨纸砚也花用不少,怎么可能六两都拿不出来,还有那么多田地。”
这半个月请的短工都花去了五百文了吧。
梁婶子附和:“就是啊。当我们是傻子啊!”
贺晏又又委屈了,“娘真的吗?二弟前日才问娘拿了一两银子买书,我都瞧见了……”
“强子和你怎么一样!”钱三丫直言不讳,她家强子可是她的心头宝,以后是要当大官的咧。
“当然不是,你娘是嘴硬心软,”贺来贵帮忙掩饰说,“六两确实没有,家里现在只拿得出……”
贺来贵迟疑了片刻,比出一根手指,“一两,毕竟这请人啊还得花用,实在是掏不出更多了,你看……不如……”等爹娘攒够了再给你。
贺晏难过得眼一闭,不情不愿说道,“好吧,一两就一两,爹你现在拿给我,这婚事我自己找媒人。”
谁知道这夫妻俩在背后打什么主意,还是把银子拿到手再说。
王叔么扯过贺晏胳膊劝说,“晏小子你可别犯傻了,现在一两银子什么夫郎都娶不到。
“除非是那些山民才能一两,你要是自己拿着一两银子,铁定寻不到好的。起码得两才行。”
本来就只是装装样子,一毛钱不想出的贺来贵生怕之后会真的变成三两。
他只好咬牙掏出一两来,“……好,这是家里的为数不多的银子了,你小心点花啊。”
“谢谢爹,你对我真好。”贺晏在贺来贵念念不舍下,将一两银子揣入怀中。
而后拍了拍,袋袋平安。
众人见他又被三言两语给哄住了,纷纷哽住,丫的白长这么大高个了,也太好骗了点!
贺晏暗爽,演一场戏得了一两,想爽死谁啊到底!
山鸡被人偷了的郁闷一扫而空,贺晏整个人神清气爽。
见没有好戏看,早就肚空如擂鼓的梁婶子等人高兴地回家了,虽然意外多多,但这戏还是好看的,今晚又有话跟家里人说了。
这些个妇人夫郎,明明农忙时节也没少下地干活,劳累饥饿依然阻止不了他们一心蹲守瓜田的决心。
院子里肃然一空,钱三丫的脸耷拉下来,恶狠狠地瞪着贺晏。
贺晏委屈告状,“爹,娘这是怎么了……心情不好吗?”
贺来贵心梗:“……对啊,别管她,你娘就是这样。”
等到吃饭的时候,贺强才从屋里大摇大摆走出来,这怂货刚刚门口恼那么大都不敢出来,还不如刚刚躲在门后面偷看的贺小花呢。
贺晏心情超好地吃吃喝喝,完全不受影响。
贺强指责道:“爹为什么要给他这么多银子,一两银子拿来给我买书本不是更好。”
贺来贵一巴掌打过去,“你闭嘴,下午闹这么大躲着不出来,现在还想花老子钱!给老子滚蛋!”
“爹!”
“他爹,强子还小,再说了家里的银钱不留给他花留给谁花,我们就这么一个儿子。”钱三丫拦着贺来贵不让他继续动手。
至于贺晏那讨债鬼,在钱三丫心里本也没他的位置。
贺小花低着头,闻言很是不屑,就他人高马大的,还小呢,果然村里的婶子说得对,爹娘只在乎二哥!凭什么都是二哥的,她就要每天干活。
“真是慈母多败儿!”贺来贵没眼看,拂袖而去。
等到晚上,钱三丫再次提起入赘的事,这回儿贺来贵迟疑了,毕竟他就算再好面子,要是真的天天和贺晏住一块儿,那也是顶不住。
“要不再等等,这不是还有官配吗,又没几个月了,拖着拖着就到了。”
钱三丫阴阳怪气道,“还官配呢,下午闹了那一大出,眼下不管是官配、分家还是入赘,免不了都是要被说嘴的,还不如就这么入赘了去,别人说嘴就说呗。”
“再说了之前就赔了二两多出去,今日又没了一两,再拖下去不知道又没了多少,正好那哥儿招婿,要是迟了说不得人家已经找好人家了!”
贺来贵不是不懂,这些道理钱三丫看得明白,他自然不可能看不懂。
就好像全村人都知道他是偏心怪,可他还是要装样子说自己没有,要不然贺晏也不会几次三番成功搞事情。
不过经过今日这一遭,他也算是闹明白了,再要面子,这银子还得丢出去。
今天早上还犹疑不定的贺来贵其实早已经有了主意,他只是不愿意承认,不愿意当这个出头人罢了。
“还有啊,强子他们对他已经怨念很深了,再让他在家待着,影响了强子的学业,我看你的秀才爹的梦也不用做了。”
贺来贵见钱三丫这么说,顺水推舟点了头,佯装无奈道,“那就照你说的那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