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宜阖眼趴在软塌上,没有搭腔,反而有些困倦的打了个哈欠,方沐浴完,半秋也坐在一边帮她绞发。
她身上只穿了件儿后腰系结的小衣,夏日时节,也不用怕着凉,与她那冷淡气质相反的,是嫩滑一盈的腰肢,让人瞧着有些难移开眼。
就在她要在这力度舒适的按摩中睡去时,屋外响起嘈杂的脚步声,紧接着半春推门走了进来,带入了几缕凉风。
“姑娘!快些收拾一番,松柏院出事了。”
顾清宜睡意散了大半:“把话说清楚些,究竟是怎么了?”
半春跺脚:“这奴婢也不知道,只是文酒姑娘让我来知会姑娘一声,让姑娘也赶紧过去,好像府上的老祖宗也惊动了。”
顾清宜不敢耽搁,发丝没干也只让半夏拿了支簪子挽了起来,提着灯笼就往松柏院过去了。
紧赶慢赶走着过去,但溪萸阁是客院,离松柏院最远,到时厅中已经站满了人,候在门外的丫鬟从顾清宜手上接过灯笼,顾清宜捋了捋衣袖,依次见礼。
最前面坐着的老妇人,正是老王妃,也是府上的老祖宗,往年顾清宜戴孝抄书时,偶尔见过她,这老祖宗身穿松褐色的衣袍,带着个嵌红宝石抹额,年纪已接近古稀之年,她眼神深邃,精神矍铄,往日宽和的面貌如今有些严肃。
往下依次是郡王妃,嫡长子裴霁回等人,而寻常都见不上一面的郡王,就站在厅中,背对着顾清宜,她看不清他神色。
今日的重点显然不在顾清宜身上,她的见礼问安也只摆了摆手就让她退去一边。
顾清宜到了一侧,轻做在裴汐身边,裴汐小心的与她对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像是想到什么,顾清宜心下一蹬,难道就是潭姨娘上次说的。。。。。
她暗暗的看向始终没说话的姨母,却心下疑虑,向来冷静妥帖的李娥如今眼眶暗红,手上紧紧攥着绢帕,分明是在强忍的模样。
正想着,潭姨娘带着裴温走了进来,有老祖宗在,潭姨娘也不敢呛声,只道:“我们母女二人病了行动不便,来晚了还请老祖宗恕罪。”
不等潭姨娘带着裴温坐下,厅中陡然一变。
正位上的裴显氏睁眼,眼神有些凌厉的看向厅中站着的郡王裴元,骤然叱喝:“你这逆子——!”
“!!”裴汐不明就里被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已经抓了身侧顾清宜的手,顾清宜见状轻轻的伸手拍了拍安抚她,其实顾清宜也被裴显氏这陡然的发怒吓得一惊,不等她多想,裴显氏开口道:
“你说霁回派人去暗害你的妻儿,我且问问你!你这混账可曾记得这府上之人才是你的妻儿,如今全府的主子都在这,你就跟大家说说,说说你说过的混账话,瞧瞧你哪来的厚脸皮!”
这话让顾清宜一愣,更让拉着她的裴汐一僵,难道,是上次那个外室,可哪来的孩子?
裴元咬牙:“是,母亲你骂我混账也好,逆子也罢,虎毒尚且不食子呢,你就看看霁回,他派人去我院中,我——”
“你这混账啊——”裴显氏死死握着拐杖,手上巨颤,气得杵了杵,发出闷闷的咚响。
坐在裴显氏身侧始终没开口的李娥出声道:“母亲,息怒。。。。。。”
顾清宜咬咬牙,抬眼看向老祖宗另一侧坐在男眷之首的裴霁回,他正坐着,没有将郡王的质问听入耳中,反而有些气定神闲。郡王所说的,裴霁回派人去别院,是什么意思?
好像有所感,裴霁回抬眼看过来,眼神里的凌厉未收,见是顾清宜,眼底细微的闪过几丝不明,少女好像才刚沐浴完,只用发簪挽了发就匆匆赶来,如今干了的发丝有几丝垂在白皙的颈侧,称得白皙的肌肤有些过分的白净细润。
殿上的裴元也被裴显氏吓到,但还是心有不甘:“母亲注意身子,但汝儿也是儿子的骨肉,更是您的孙女,这些年她流落在外,已经吃尽苦头,难道儿子当真能放任不管?!”
饶是裴汐反应再如何慢,也明白了父亲说的是什么意思,原来不仅是有外室,甚至连孩子都有了。。。。。。听那话,怕是年纪还不小,她第一反应是担忧的看向敛眉不说话的母亲。
大宣分外注重长幼嫡庶,历代皇位都是嫡长子继承,父亲养了外室,有了私生女这举措,无意是在狠狠地打母亲的脸!
裴显氏冷笑的看向裴元:“老身将话摆在这里,我的子孙,除了今日厅中坐着的,其余一概不认!”
话音掷地有声,一时之间陷入了沉寂,没人敢说话。
裴元一急,张口刚要说话,始终不说话的李娥抬眼,一眼都没有往裴元那望,看向裴显氏:“母亲,让他。。。。。将她们母女接回来罢。”
裴汐怔愣,眼睛有些发酸,喃喃唤道:“。。。。。。母亲。”
裴元面上一喜:“夫人竟如此识大体,母亲,你看她也愿意了,我是不是能将她们母女二人接回来了?”
“哼,姐姐倒真是大度啊。”始终没开口的潭姨娘冷笑出声,怕是明日,全上京城都是她们郡王府的荒诞丑听了!
顾清宜看向潭姨娘,潭姨娘挂着嗤笑,眼神冰冷。也许,前些时候潭姨娘怕就知晓今日之事,那日这才闹得那般难看,流了胎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