馄饨摊正好还有两个位置空着,在最边儿上,伸手就能碰到悬在半空的花灯。那花灯做成一朵莲花的样式,清水出芙蓉,同这人间烟火气重得熏人的馄饨摊似乎格格不入。
“老板,来两碗馄饨!”赵长赢喊道,“不用放辣!”
馄饨很快便上了,个个皮薄馅儿大,赵长赢捞起一个吞进嘴里,感受到汤汁在嘴里绽开,满足地闭上眼睛。
这两日天气渐渐升温,晚风里已不见了冬日的冷意,只觉天地渐暖,万物复苏,风中重重叠叠荡开温柔的春意,裹挟着满满人间烟火,直勾起人心中绻绻绵绵。
赵长赢又囫囵吞下一大个,汤汁热得烫嘴,他一边吸着气,一边说道,“从前在槐花巷子,陈伯的馄饨比这个好吃些。”
赵长赢咽下嘴里的馄饨,略感惆怅地说道,“也不知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吃上。”
容与捏着勺子,将汤表面漂浮的细碎葱花都拨到一边儿,问道,“今日可遇上什么事了?”
赵长赢哎了一声,陡然精神起来,他放下手里的汤勺,神采奕奕地道,“差点忘了!你猜我遇到什么了!”
容与抬眸,含着笑意道,“跟剑盟有关?”
“哇,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赵长赢哈哈大笑,当即便将刘保说的事原原本本复述了一遍。容与安静地听着,两人都没顾上继续吃馄饨,碗里各自都还剩了些,被风一吹,都有些凉了。
“快吃吧。”末了容与捞起剩下的馄饨沥干净汤水,若有所思道,“明日……我们去揭榜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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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家大小姐(一)
“哟!你们要揭榜?”
赵长赢手一顿,扭头看去,见是个干瘪的小老头,头戴一顶宽檐帽子,双手背在身后,两只黑眼睛滴溜溜地盯着他转了两圈,嘿嘿一笑,道,“外地人啊?”
赵长赢微微蹙眉,没接话。容与笑道,“正是,不知老伯可有高见指点一二?”
那小老头摇摇头,说道,“高见么倒是不敢,不过……啧,之前咱城里头那些个名医啊,方士啊可都看了个遍,没人能瞧出什么所以然来。”
小老头唏嘘了一阵,说道,“依小老儿看啊,这蓝大小姐的病,大有蹊跷哟。”
容与微微一笑,眸光流转,道谢了一声,仍旧将榜揭下,道,“既然如此,那更是非去不可了。”
二人揭了榜,马上便有好事者奔走相告,又有外地人胆大揭了蓝家的医榜啦!街上围观的人愈来愈多,直将原本不宽的街道拥堵得水泄不通。
正值晴空万里,白云被清风打碎成了细丝,一绺一绺地随意铺在天上,漫天日光倒将下来,将众人都晒得面色酡红,背上微微发汗。
赵长赢已经是汗流浃背了,这春日的天顶是会变的,前两日还是凄风苦雨,今日便已是热得人心慌。路上人们都已换上了轻薄的短衫,衣袂飘飘,迎风起舞。
“揭榜的就是二位?”
两人到得蓝家那气势恢宏的大门口,等了好一会儿,那打满了金钉的朱红色大门才缓缓开启了一条小缝,从里头慢悠悠踱出来一个头戴布巾的中年男子。
赵长赢被这天闷得烦躁,因着今日要来揭榜,他还特意穿得十分正式,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滑进眼里,他随手抹了一把,语气糟糕地说道,“不然还有……”
“正是。”容与赶紧打断他的话,他仍旧一副清清爽爽的模样,风将他白色的衣袖吹得鼓鼓荡荡,像是什么乘风欲飞的仙子似的,“我二人略通些医术,斗胆为蓝大小姐……”
“略通医术?”容与话还未说完,那中年男子便冷哼一声,抱怨道,“我们这榜挂出去,少说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过来看过了,像你们……”
男子从头到脚打量了二人一眼,没好气道,“像你们这般的江湖术士,赤脚大夫,平日里在大街上招摇撞骗倒也罢了,竟还……”
“敢问您是否平日里喜欢饮酒?”容与突然问道。
那男子面色微变,横眉倒竖,斥道,“问这做什么?”
容与又道,“平日里爱吃山楂之类酸的东西么?”
“你……”
“我观阁下面色发青,眼仁泛黄浑浊,青筋鼓起,鼻上有斑,这些都乃肝气郁结之兆,阁下平日里当早些休息,切莫熬夜,可以泡些决明、菊花入茶。”容与说完,一拱手,问道,“可以带我们进去了吗?”
那男子愣了愣,怔怔地望着容与,看他们的眼神倒是终于正式了些,不再像一开始那样斜着眼睛了。
“跟我进来吧。”男子点点头,又回头瞥了一眼容与,这才抬脚迈过门槛进去。
蓝府从外边看去便已是气势不凡,没想到到得门内更是瑰丽奇绝。那重重抄手游廊,雕刻得精美繁复的照壁,栽得一排排的珍贵草木,连廊下挂着照明的都是一颗颗浑圆的夜明珠,当真是财大气粗,富可敌国。
赵长赢一路行去,心下啧啧称奇,从前觉得明月山庄已是华丽非常,如今相比,当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了。
“吴管家。”面前一女子着一鹅黄短衫,手上的翡翠手镯碧莹莹的,她目光在赵长赢和容与二人身上稍停了一瞬,问道,“这就是来看小姐的?”
“正是。”吴管家扭头,道,“这位是大小姐的贴身丫鬟灵萱,这二位是……”
“在下谷雨,这位是舍弟赵长生。”容与道,“我二位从江南过来,学过些医术。”
赵长赢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