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这人就是个拐子,专门拐了小孩让他们出去要钱,要不到就要挨打。”
赵长赢已经将故事的来龙去脉脑部完毕,见小雨还在狼吞虎咽,轻声叹了口气。
“怎么不说话?”
赵长赢扭头看向一边迟迟不出声的容与,容与微微弯了弯眼睛,不吝夸奖。
“我们长赢真聪明,我觉得说的很对。”
容与眼中含笑,从前赵长赢只觉得他的笑纯粹温柔,不含杂质,像一朵绽开在春天的白玉兰。如今知道了他面具之后的故事,便从这笑容中看出了几分揶揄和调笑,多了些罂粟的恶劣。
尽管如此,赵长赢还是脸颊红起来,低声道,“明日便是忆儿的满月宴,我们今天得早些回去,不然就把小雨带回去,让他先留在庄里,至于他……”
赵长赢看向一旁角落里瑟瑟发抖的男人,略带鄙夷地说道,“像小雨这样的还不知被拐了多少,我待会就去报官,让这人好好吃牢饭。”
“嗯。”
容与不甚在意的点点头,“待会我让他在官府面前拒捕,大闹一通,还能罪加一等。”
也不知那男人是不是听见了这句话,惊悚地抬头,牙齿打颤的声音听上去怪渗人的。容与眯起眼朝他露出一个善解人意的微笑,上下唇瓣轻叩,无声地说道,“不用谢。”
……
他们两年没回来,明月山庄倒是一点儿没变。
茯苓一早就在门口候着了,热情地又是要牵马又是要背包袱,都被赵长赢给挡了回去,最后茯苓没事做,只得跟容与聊天。
“容公子倒是也很久没见了,如今可好?”
容与淡淡笑着,“一切都好。”
“听庄主夫人说,南疆那儿可漂亮了,一年四季都开满了花儿……”茯苓眼中露出向往,“也不知有没有机会看看。”
“茯苓姐,不如什么时候跟我们一起去吧,我们俩带你好好玩玩。”赵长赢俨然一副东道主的模样,热情地拉住茯苓的衣袖,“我跟你说,我们住的地方附近就有个蝴蝶谷……”
容与悠闲地跟在两人身后,感受着煦风中初夏的暖意,轻轻勾起唇角。
番外·满月(二)
晚上的家宴很是隆重,上次容与来的时候还是个小傻子,很多话赵明修也就大喇喇地直接说,许多待客的礼节亦都省了,此番却大有不同。
“你看看我这个衣服行不行?”房内,赵明修第一百次站在铜镜前,左扯扯右拉拉,满面肃容。
聂欢颜正舀着一碗红枣桂圆汤喝,闻言瞥了他一眼,无奈道,“明修,你这一下午换了七八回衣裳了,虽说往生圣子乃是贵客,可上回中原武林泰斗前来,你也不过换了三回。”
“这不一样……”赵明修脱口而出。
“哪不一样?”聂欢颜问道。
“……”赵明修一时哑然。
这怎么能一样呢。
那是他在南疆亲眼目睹叛教之人被扔进万蛇窟,转瞬间被毒蛇吞噬,多少次午夜被冷汗湿透衣被;那是他偷偷跟着学外门功法却不得要领,魂术反噬的时候全身出现的一条条蜿蜒血痕;那是他出错受罚时在执事堂对着圣子大人的画像跪坐一天一夜……
往生教的势力主要在南疆,南疆通往中原一路有群山大河和瘴气,因而中原江南一带对往生并不了解。可只要领略过魂术的人,一辈子都忘不了那种完全不同于刀枪棍棒的……邪术。
一阳定生死,一阴下九幽。
“明修,你是不是还在想那封信?”聂欢颜见赵明修眉头紧锁,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一直放心不下,可如今我看他们俩感情挺好的,你还是放宽心吧,别老是想着。”
自从去年接到赵长赢的传书,将当年赵轩,束天风和慕容家的事情说了明白,赵明修就一直坐卧不安,如芒在背。
赵长赢那小子记吃不记打,跟容与好起来的时候掏心掏肺,什么都信,完全忘了容与根本不是什么宅心仁厚的温柔书生,能当上往生教圣子这么多年,在教中积威甚重,必是个心思缜密,心狠手辣之辈。何况赵轩当年害得慕容家那么惨,容与处心积虑了这么久,怎么会轻易放过他们?
他当时就想让长赢回来,可一来他没有证据,二来若是被容与知道,只怕后果更糟。往生魂术防不胜防,阴邪诡谲,就长赢那个直肠子和自己这三脚猫的功夫,就算两人联手,又岂是容与的对手?
“明修?”聂欢颜叹气,“我知道你觉得容公子他……”
聂欢颜顿了顿,将最后一勺汤喝完,把碗放在桌上,“可是人岂能以有限之身而承无限之愁?你自己都是大夫,知道忧思伤身的道理。”
“既然容公子此番来了,我们好生招待便是。”
“欢颜,你不懂……”赵明修摇摇头,眉头仍是皱的很紧,“当年在学堂里有人划伤了他的脸,那人之后便惨死家中,面目全非……容与此人,睚眦必报,我怕他对长赢不利。”
“明修。”聂欢颜站起身,替赵明修抚平衣上的褶皱,“容公子可曾害过你?”
赵明修张了张嘴,他在往生那么久,对圣子大人的畏惧已经不知不觉间刻入骨髓,可细说起来,容与并未对他有过苛待。
“所以嘛,别多想啦,忆儿快醒了,我去看看她。”聂欢颜笑着拍了拍赵明修的手臂,推开门去。
另一边,赵长赢房内。
“你准备的什么礼物,跟我通通气。”赵长赢摊开手心,躺着一块玉佩,他说道,“这玉佩是我娘给我的传家宝,说以后要留给我儿子闺女,可惜我是没这个福气了,便宜了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