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机关盒根本就不是先帝之物。”
“什么?”
容骁越想越气,索性把事情都说了。
当日天鹰卫指挥使提到这事时,他还信誓旦旦反驳对方,毕竟他打小是在先帝膝下长大,自然是熟悉先帝的匠工手艺。
“可那盒子更像是出自程国公之手。天鹰卫指挥使与程家走得近,父王自是信他几分,但本殿不信,又请了几名老匠师再来检查。不想他们一致改了口径,说那技艺与先帝相似,但又有很大不同。再之后,王后也来了。”
“那病秧子来做什么?”
容骁冷笑,“自然是天鹰卫指挥使的提议。”
随后,他的面色倏然变了变,变得更为深沉,还带上几分不解。
“不过,这事总觉得有点奇怪。”
“可不是,连王后都被那个程君顾蛊惑。”
“不,”容骁否定,“我感到奇怪的地方是,那个盒子只被开过一次。”
他心想着姚侍郎不懂,便把这个机关盒的构造说了。
原来程君顾这个机关盒名为九张机,盒上机关由九根细如发丝的铜丝组成,每开合一次,这铜丝就各断一根。等九根铜丝断完,这机关就作废,盒子也就变成再普通不过的储物盒。
如今这盒子只断了一根铜丝,按照容骁的记忆,必然是先前那名老匠师开盒时弄断的。因此,他们无法指证程君顾开合过这个盒子,因为铜丝数量根本对不上。
“那也就是说,那青姜花不是程君顾放进去的?难道是程国公?不对,就算是程国公,他是用什么办法做到的?”
程国公根本没可能做到,因为不断铜丝开合机关盒的办法,是前世程君顾被新帝幽禁府中时研究而来。
别说程国公,连《千机图》中都不曾记载,所以哪怕大皇子以此书为证指认程君顾,程君顾照样能全身而退。
容骁发力捶了两下桌子,“谁知道?那老头也是古怪得很。本以为是能让程君顾吃苦头,没想到竟被那故去的老爷子摆了一道。他生前就常与本殿的外祖父呛声,不想故去多年,居然还能帮自己孙女捅本殿一刀。更气人的是,里头装着的竟然不是青姜花!”
“那这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你的胞弟岂不是白白丧命?”
“谁说白白丧命?那花匠所住府宅是与程家老太签的租约,舅舅届时再去打点一番,务必让他死咬程家。盒子里不是青姜花,但依旧能让程家与青姜花扯上关系。要是程君顾不知情,那就推给逝者,死人不会说话,这局还是我们赢了。”
姚侍郎连连称赞,心中盘算该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实行计划。
“还有一件事。”
姚侍郎抬眼看外甥。
容骁轻轻啧了一声,“我那四弟和六弟最近如何?”
“四皇子还是老样子,每日除晨昏定省外,几乎不出宫殿,就只在那儿画那些不知所谓的画,做些狗屁不通的文章。六皇子更是,终日在灵泉观与一个小道童厮混,无半点身为皇子的仪态。”
容骁眯了眯眼,“那二弟呢?可有他的下落?”
“自我的人刺杀他师父失败之后,就再无他的消息。但是你不必担心,那糟老头子中的是我门客特制的毒,就算侥幸逃走,也活不过几天。到时我们再发出讣告,还愁二皇子不现身么?”
容骁对他的计划表示赞许,可又想到什么,提醒道,“不知道是不是本殿的错觉,本殿总觉得我们的行动好像总能被人预判。”
“殿下放一百个心,我们的行动这般缜密,所用的人哪个不是滚过刀山、淌过火海表示忠诚的?之前不过是那老道运气好,今后除非大罗神仙降临,不然我们的计划必定万无一失。”
程君顾吃了几次闭门羹。
辛府管家次次都回答同一句话,说眼下还是将军的禁足期,怕他们贸贸然见面是违抗圣命。
程君顾愈发感到愧疚,辛琰这足是因她所禁,不然依着他先前的计划,早就投入新年守卫训练一事,何至于白白将这机会拱手让给大皇子的人?
她暗暗叹了口气,在辛府门口站了片刻,转身走了。她走出一段路后,管家轻声冲边上府卫道,“可有消息了?”
守卫摇头,复说道,“纸终究包不住火,要是陛下心血来潮要召见将军就麻烦了。”
“你在这儿担惊受怕有用吗?还不继续去找?”
那守卫答应两声,与其他人慌慌张张撤了。
管家看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背影,忍不住叹了口气,这个家里怎么就没有一个能让他省心的小辈?
容麟手中的笔一顿,在雪白宣纸上落下个小墨点。
“辛琰不在府中?这消息可属实?”
“我们潜伏在辛府附近的探子观察几天才确定的消息,自然不假。”内侍低眉顺眼,“可是要将这消息传至大皇子处?”
大皇子容骁年年都争夺新年宴宫城守卫的管辖权,但年年输给辛琰,今年恰好撞上辛琰被勒令禁足,他不战而胜。
姚侍郎喜不自胜,说这是吉兆,容骁却不以为然,甚至还觉着这次胜之不武,跌了他的份。
容麟听过内侍的问话,不立刻回答,只是在那墨点上描了几笔,描出山风模样,而后才道,“辛琰这事来得蹊跷,还是莫要轻易出手为好。”
“殿下何出此言?”
“直觉罢了。对了,阿顾姐姐这几日在做什么?听闻缺了国子监的勤。”
内侍躬躬身子,“近日变天,程司业的身子不大爽利,王后娘娘点了名太医进府诊治。陛下知晓此事,准许程司业在府里办公,而国子监也会每日派专人去取写好的卷宗等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