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君顾佯怒,“我说怎么辛琰对我这儿发生的事了如指掌,原来是你这丫头在通风报信。”
说着,程君顾伸手就要拧她耳朵。
饮月一下子躲到画棋身后,探出个脑袋说,“迟早都是一家人,藏着掖着做什么?”
“你这丫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程君顾笑骂。
饮月怪叫一声,以画棋作为盾牌,同程君顾玩起捉迷藏,一时欢声笑语不断。
天和楼。
天和楼是京城有名的繁华酒楼,能来这儿吃饭的非富即贵。程君顾想与人谈事,又怕隔墙有耳,就会在这儿设席招待。
听闻贵客来,鲜少露面的天和楼掌柜亲自出面相迎,领着程君顾一行人上了二楼最靠里的厢房。这是她的专属厢房,边上空置,从不进客。
掌柜的上过新茶,殷勤地问要点什么菜,程君顾问沈长英是否有忌口,沈长英摇头,她便点了几个招牌菜和应季新菜。
等人离开,程君顾询问他想说什么。沈长英没回话,只是瞥了画棋和饮月一眼。
“她二人我再信任不t过,无需隐瞒。”
画棋见沈长英面露难色,拽拽饮月衣袖准备拉她走。
“罢了,二位姑娘留着也无事,权当做个见证。日后要是有人传闲言碎语,二位姑娘还能帮着澄清。”
饮月冷哼一声,懒得理他。
沈长英手指抚过温热杯壁,缓缓道,“学生日前曾受邀前往姚侍郎府中赴宴。”
“先生是见过那里头的气派模样了?”
“气派,却也庸俗。”沈长英回答,“学生好雅,同他谈不到一处。不过,学生倒是听到了一件令人颇感兴趣之事。”
他说话慢条斯理,说几个字就停一下,听得饮月只想冲过去揪住他的领子把剩下的话都给摇出来。但她到底还是大户人家的丫鬟,顶多就是心中想想,未曾付诸实际。
程君顾总觉着自己被辛琰传染,耐心远不如前,听过沈长英的话,微微不满道,“沈仪制不妨有话直说,我来是听你说事,不是听你说书的。”
“姚侍郎计划在秋试上动手脚。”
姚侍郎想在本国考试里安插自己的人,也许是考官,也许是考生。这不是他第一次这样做,却是第一次被人放到明面上提及。
这行径常出现于官试,因他总能到礼部走动,可以疏通一二。而春秋双试是国子监全权负责,倘若也被他钻了空子,那这世道真就没有公平可言了。
程君顾回家之后,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暗中跟进这事。
沈长英这人尚且不明敌友,他的话不能全信,但姚侍郎也不能不防,只能在后续的日子里多加警惕,争取早点查明情况。
初验的三天在炎热与忙碌中悄然结束,核对完最后一名学子的信息,程君顾回收三本名册,封回专用锦盒,由一名国子监同僚和一名礼部官员跟随,送回国子监收好。
同僚们任务完成,各自散去,程君顾留下来收最后的尾。一切全部结束离开时,天已是黑了大半,星光点点。
她吃过半碗饭,简单洗了个澡,只觉身子沉得厉害,就这么靠着睡了过去,连画棋何时进屋吹灭烛火都不知。
国子监监事念她这些天忙里忙外,加之最近监内确无什么重要之事,便放了她两天假让她在家好好休息,调养好身体迎接将要到来的秋试。
程君顾本就无需上早朝,眼下连国子监都不用去,自然是乐得自在,睡到自然醒,醒来之后就开始看书。
将至午饭,画棋来说人找到了,正安置在郊外宅院里,问要如何处置。
“我去看看。”程君顾道。
画棋称是,嘱饮月晚些开饭。
郊外那批宅院多是城中富商、官员的产业,有的是用来金屋藏娇,还有的是用来租借给非京城籍贯却又想在京城讨生活的人。
程君顾知道自家在这儿有宅子,却鲜少来此,大多是在年下核查家中账簿时见过这儿的开支。
这儿住的大多是贩夫走卒,还有些游商,因程夫人开出的租金便宜,好些人都是拖家带口居住在这儿。
程君顾要找的人被安排在靠东的一间房,这户人家前段时间搬回乡下住,房子就暂时空置着。
屋外两个粗布麻衣中年男人正在抽水烟袋侃天地,见着程君顾来,忙收起烟枪起身相迎,给程君顾开门。
门开启的瞬间,忽听一声巨响,只见屋内冒出一阵浓烈黑烟,四周凌乱不堪。其中一名中年男人忙去把窗子开得更大,另一人则去扶地上那人。
“我,我没事,先看丹炉。”说完,他头一歪,晕了过去。
等这人醒来已是两刻钟后的事,清醒的瞬间,他仿佛是疯魔一般嘶喊着要自己那个丹炉,中年男人递过去后,他就如同珍宝一般紧紧抱在怀里。
“我的宝贝,你依旧是这么光彩照人。”
类似的话说了好几句,听得身边人起一身鸡皮疙瘩。
又过去一会儿,他惊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是不是想偷我的宝贝?”
“你们且去外头守着,我有话要问他。”程君顾冷声道。
那两名中年男人答应下来,前后脚离开,顺道还关上门。
那年轻道士抱着小丹炉的手收得更紧,恶狠狠地盯着程君顾,“你就是他们的主人?”
“玄虚道长,对吗?”
道士没答,依旧怒目圆睁。
“你这名字倒是没取错,的确喜欢故弄玄虚。”程君顾轻笑,“我请你来,是有事想问。”
“我纠正一个说法,你这不叫请,叫劫。而且,贫道向来循规蹈矩,与小姐也是素未谋面,不知小姐抓贫道来这儿想问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