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梵音在民间有着一定威望,她的父亲,如今的国王也是不大乐意把她这个出身卑微的女儿迎回宫中。
“可我总觉着出身不能决定一切。如果真的可以,父王又为何要千里迢迢把我接回来?直接立大哥为小汗,以后继位就是。”
辛琰道,“他想有个选择。”
之后,他不再多说,同公主告辞。
又过去两天,宫中设宴,为辛琰补迟来的接风。
皇城脚下没有不透风的事,他的到来迟早会被上位者知晓。
基于本国礼仪,辛琰沐浴更衣,临走前嘱咐那对兄弟保护好画棋,又请画棋留意城中动向,尤其是来自程府的书信。画棋称是,与兄弟俩送他出驿馆。
“对了,借一会儿你这位唐大哥。喀沙不比南朔,还是多份保障为好。”
画棋微愣,随后点头。
出门之后,程昱恒忍不住用手肘撞了下身边人,咬牙道,“你方才那话说得太暧昧了。”
“若她不喜程昱恒,反倒中意唐大哥,对你来说也不是损失。”
程昱恒又是一声冷哼,后续路上不再与他说一个字。
喀沙宫宴张灯结彩,歌舞升平,光是开头的冷菜就上了不下二十碟,更不提糕点和后续的大菜。这般阵仗,唯有庆贺大王子巴善降生的宴席才能与之抗衡。
舞姬连着跳了两首舞,国王才缓缓现身。众人起身参拜,辛琰也向他鞠了一躬,他就坐在国王右下方,能清楚看清对方面容。
喀沙国国王与南朔君王岁数相近,可因久缠病榻,看上去比南朔君王老上十岁甚至更多。辛琰总觉着,连他家那满头花白的老爷子看着都比国王有精气神。
宴上菜肴多为牛羊肉,少有的绿叶菜是沙葱,饶是辛琰再不挑食,这肉吃多了总是会腻。到得后来,他索性就着羊奶酒吃奶糕。
而坐在对面的巴鲁王子显然也对这次宴会没多大兴趣,简单吃过几口,便死死盯着辛琰和站着充作他护卫的程昱恒。
“知道的是把我们当仇敌,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看上我们了。”程昱恒在帮着添酒时调侃道。
辛琰抿进一口酒,“看不出来你还有这嗜好?”
程昱恒暗中翻了个白眼,无言以对。
酒过三巡,国王说是不胜酒力,率先离席,大王子巴善陪同。他离开之后,席上群臣也陆续告退。
散了好一些之后,程昱恒后知后觉发现,这宴席虽说是为辛琰所设,可除了国王最初那杯酒之外,其余人都没向他敬过酒。
这不大符合喀沙国长久以来的规矩,除非……
他下意识看向还在饮酒的巴鲁王子,看来巴鲁王子掌握喀沙国大部分官员的传言并非子虚乌有。
正想着,就见巴鲁王子提着酒壶起身,步履稳健地走过来。
“辛将军,你远道而来,本王子却因事务繁忙没有及时招待,真是抱歉,还望辛将军海涵。”
他用的是南朔语,除个别字发音有点不清外,基本上是清晰准确的,看样子是下了一番工夫。
辛琰站起身,接过他递来的酒杯,与他对饮一杯。见他这样配合,巴鲁王子眼底闪过一丝诧异,但又把目光投向伪装过的程昱恒。
“本王子在开席之时就很好奇,这位小兄弟为什么一直戴着面具?”
“他过去经历过一场火灾,留下永久性的伤痕,故只能以面具示人。如果本将军没记错的话,贵国应当没有不许戴面具的人赴宴的规矩罢?”
巴鲁王子也跟着笑了笑,“这是个人自由,要是立成规矩,实在有些不近人情。本王子纯粹就是问一句,毕竟这位小兄弟有几分像我一位故人。”
“能与巴鲁王子的故人有几分相似,倒是他的福气。”辛琰似笑非笑道。
“我听说辛将军这几天在打听陵墓的事,辛将军一个异国人,对本国故去王后的陵墓多加揣测,不觉得有些冒犯吗?”
“这事要是牵扯到数条无辜性命,不更是在冒犯先人么?”
巴鲁王子眯起眼,透出几许危险意味。辛琰静静回望,一派淡然。
剑拔弩张间,忽听一人唤辛将军,三人一道看去,是国王身侧的侍者。那侍者行过礼,说是国王召见辛将军,请辛将军速速前去。
“父王只召他?”
那侍者颤了下身子,似乎是有些畏惧巴鲁王子,好一阵子才回了一句是。巴鲁王子盯着t他好一瞬,盯得侍者几欲昏厥,而后侧身放行辛琰二人。
走出一段路,程昱恒小声道,“这巴鲁看着人模狗样,怎么说话做事都不像个人?”
“比起有些坏在心里的,他和容骁这种坏得明明白白的,反倒更好对付。”
“你在说谁?总不会是在说我罢?”
“人贵在自知之明,但你明显是廉价的。”
程昱恒:“……”
他真就纳了闷了,怎么都是程家人,辛琰在阿顾面前跟刚学会说话似的,就知道冲着她傻乐,可到自己这儿就像个连珠炮,回回都能把自己说得哑口无言。
思索着,一行人抵达国王寝宫门外。
那带路的侍者进去通报,没多久开门请人进去。程昱恒没客气,直接跟着辛琰进去,门外守卫伸手去拦,听得国王命令,又把人放了进去。
国王端坐在座椅上,身披绒袍,屋内大火炉噼啪作响,辛琰坐了一会儿只觉背后湿了一片,只得把披风去了,放在一旁。
他尚且如此,更不提从小体热的程昱恒,好在程昱恒经历多年大大小小的战事,心态比过去稳定不少,强行来了几轮深呼吸,努力进入‘心静自然凉’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