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便是寂静了一会儿,直到有风吹动,月亮被乌云挡住了一个角,那群人忽然就举着手欢呼了起来,温鱼一边暗暗找着孩子身形的人,一边尴尬的举着手。
然后,那个尖下巴忽然说:“今天是火祭日。”
火祭?
温鱼还没来得及琢磨这个火祭是要烧谁,下一刻,所有人齐刷刷看向了她。
温鱼大脑一片空白——烧我啊???
小寡妇上坟
温鱼怎么也想不到,这居然还有火祭环节?
关键是怎么就要烧自己了!
她知道自己是个倒霉孩子,可怎么也想不到能倒霉到这个份上啊!
温鱼战战兢兢,然而就在她抬头时,她前面的女人突然逼近了她,然后说:“你为什么不去?”
像是传染似的,前面的所有女人都开始了,她们像僵尸一样齐刷刷的转过来,然后齐声开口道:“你为什么不去?”
温鱼顿了顿,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嗫嚅道:“我害怕……”
她不敢大声说话,怕被她们听出来声音不对。
她开口之后还忐忑了一瞬,但很快就发现——她们好像真的不太熟,她说完话之后,没有人提出异议,只有那个尖下巴冷笑道:“害怕?为什么要害怕?你是神选中的载体,你害怕,是不信任神吗?”
所有人都恶狠狠的看着她,好像一旦从她嘴里说出一个是字,就能活剐了她。
温鱼真的很想说你们口中的神到底是个啥玩意,但她只是瑟缩的低下了头。
她现在甚至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倒不如不说——说不定她们会换一个人来火祭,说实话她并不怎么同情这些妇女,虽然在某种程度上来讲,她们也是被迫害的人,但从她们举起镰刀的那一刻,她们就已经是加害者了。
温鱼不动,也没人说话,又过了一会儿,那个尖下巴放缓了语气,说:“神会给你时间的。”
然后他们就不知道从哪里拽上来一个孩子身形的人,那人浑身是血,几乎看不到一寸皮肤,温鱼心里打了个突——黄二狗已经死了?
然后所有人就欢呼起来。
他们盯着黄二狗时,眼神之狂热令人害怕,这孩子像是晕过去了,他上半身躺在地上,一个男人拉着他的一条腿,这个姿势有些许的滑稽。
然后拿着火把的人就走了过来,将火把靠近了他的脚!
温鱼瞳孔一缩,自己说害怕,所以他们就要先把黄二狗烧死!可今天还没到二十三日啊,为什么……为什么又不是七天了?
但她的确来不及思考,她如果要眼睁睁看着这个孩子在她眼前死去,那她何必来这一趟!
“等等——!”她几乎是来不及思考便喊出了声。
火把停在了距离孩子脚尖不过毫厘处。
温鱼站起来,面对这么多人,她指尖忍不住发颤,但她还是说道:“我……其实,我收到了神的旨意!”
果然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住了。
温鱼紧紧抿着唇,汗珠顺着鬓角慢慢往下流,面对这么多人,并且还是随时可能杀掉她的人,她还是难免有点紧张,她一步一步走到黄二狗身边,余光瞥见他胸口还是略有起伏的,心里安定了不少。
尖下巴不善的看着她,阴恻恻道:“你知道若是撒谎死后便要服刑三百年的吧!”温鱼心说要按这么唠的话我得坐牢到几千年后了。
然而奇异的是,在站到众人的中间时,温鱼忽然想好了要说什么。
她顿了顿,然后目光炯炯的看向了尖下巴,不屑道:“我才是被神选中的人,今天不是二十三日,为什么今天火祭这个孩子?”
尖下巴高高的抬着眼睛,她的眼睛像是两颗鱼木珠子,斜斜的看着人时,甚至会感觉不到这个人在看着自己。
尖下巴说:“今日是月圆之夜。”
月圆之夜也要杀人?温鱼觉得不对,虽然和尖下巴总共也没说上几句话,但如果这个人真的是信徒,她怎么会仅仅因为一个月圆就要打破规矩?除非她已经知道徐大夫和李娇都被抓了,她现在需要尽快把黄二狗解决掉。
恐怕只有这些跪行的人才是真正的信徒吧。
而对于上面的人来说,这些只不过是生意罢了。
思衬至此,她垂下眼帘,双手合十,忽然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女人们都看着她,尖下巴也皱眉看着她。
温鱼心跳如擂鼓,她连这个所谓的教的教义都不知道,实在说不出个一二三来,但是她可以编,她也不知道刚才那女人怎么就是被神选中的人了,但她深知这种时候就是要说些别人都听不懂的话,这样才能吓住他们。
于是,她张嘴大声念了一段《文殊心经》虽然是梵文,虽然她念得并不通顺,但……不枉费顾宴一番苦心,她还真记住了。
文殊心经并不长,她很快就念完了,念完之后,众人还是看着她,没人动弹,也没人说话。
温鱼心里觉得稳了,这些人既然信所谓的狐仙教,那就肯定没看过文殊心经。
她一脸俾睨天下的表情站起来,直接走到尖下巴对面,抬了抬下巴道:“既然我是神选中的人,这个孩子的火刑,就该由我来施刑。”
尖下巴盯着她,两人目光相触,温鱼丝毫不怵,接着尖下巴缓缓笑了,她说:“好啊。”
她推开几步,温鱼站在莹莹灯火里,接过男子手上的火把,而巧合的是,恰好在这时黄二狗居然醒了,他呜呜咽咽的挣扎起来,温鱼和他对上了目光。
——这是她第一次和死亡案件中的受害人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