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得很清楚,这是她的衣服。
而挂在旁边的,就是楼澈寻的衣服。
不过这里只有一套衣服,江以照虽然已经不是大小姐,但大小姐的陋习还没有改过来,她一天但凡出汗,便要换衣服,所以一天总会换下来两三套衣服。
这是她昨天换下来的衣服,那还有剩下的两套呢?
江以照来了归元峰这么久,却从来没有在楼澈寻的院子周围看到过杂扫弟子,她也曾问过峰脚的弟子,听他们说,楼师兄的院子是不允许其他人靠近的。
所以每日为她洗衣服的是谁?她竟然从来没有见过。
江以照眼皮微微颤抖着,心中沉沉,一步步缓缓地向这间庭院走近。
她心中有了答案,但她不敢确认,她也不想得到这样的结果。
因为楼师兄,在她心中,一直都是清风霁月,沉稳可靠,是斩杀魔物的剑道第一人。
断然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况且这件事情,她也曾告诉过楼师兄,让他不要再做。
楼师兄是个从来不会逾矩的人。
她掀开帘子,看到一个身影站在窗边,宽肩窄腰,一头乌黑的长发及腰,被水雾微微打湿,一双带着青筋的宽厚大手正在水中揉搓着,水渍沾染来他的衣裳,肉色的肌肤隐约透露出来,能看出他凌厉的肌肉线条。
他正在专心致志地洗着衣服,黑发遮住他半张脸庞,让江以照看不清他的神情。
江以照缓缓走进,看清了那件被揉搓的衣服,正是她的。
被遮住的脸庞忍不住扬起一抹笑意,不知是为何而兴奋。
或许是江以照身上的香味,或许是江以照终于来找他了,或许他偷偷做的事情,终于被江以照发现了。
江以照看见楼澈寻微微转过头,眉眼间依旧是淡然的神色,嘴角却隐约带着笑意,水渍沾上他的脸庞,那一双本该清冷的眼眸,如今却充满着感情,眸子像一面镜子,镜中便是神色惶恐的江以照。
“楼师兄……你在做什么……”
楼t澈寻放下手中的衣服,别过头抬眸看着江以照,嘴角微微噙着笑意,“江师妹,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江以照看着楼澈寻一本正经的模样,她此刻的心在颤抖,对眼前的一幕都难以置信,可楼澈寻偏偏一如既往,好像这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脸上依旧镇定自若,眸中秋色皎皎。
江以照没有说话,只走到楼澈寻身前,看着那一双宽厚的大手握过的衣服,目光直直地看着,又与楼澈寻对视。
楼澈寻领悟到了她的意思,或者说,他一直都懂,现在装作了突然懂了江以照的意思。
他身上微凉的冷淡之感被阳光冲淡,眉眼舒展开来,带着柔和的笑意,“自然是在洗衣,怎么了?”
他身材高大,宽肩窄腰,发间和身上都被水汽沾染,浑身透露着安全可靠的气息,若是江以照没有看到楼澈寻手中的衣服,她此刻便会想起她自己的母亲。
江以照一时哽咽,她一直以来的认知让她有些无法接受这件事情,她与楼师兄关系甚好,她也对楼师兄多有好感,但毕竟男女有别,楼师兄为何就不懂这件事呢?
楼师兄怎么会不懂呢?
楼师兄一直以来都是通情达理,心思敏捷,他只是不善于表达,但不并不代表他不懂这些,他从来都是温文尔雅,懂得控制距离。
所以楼澈寻做出这样的事情,一时让江以照有些无法理解。
她愣了好久,“可师兄,这是我的衣服……”
江以照死死地盯着楼澈寻的眼睛,看着他的变化,她也几乎没有这样直白地看着楼澈寻。
楼澈寻被她看得呼吸一滞,好像整个人都被江以照的眼神控住,他瞬间脖子通红,又蔓延到耳根和脸颊,他长得瓷白,但凡有一些情绪变化,便能清晰地展露在江以照面前,他也很愿意这样。
江以照看着楼澈寻的变化,心中才慢慢放心,看得出来楼师兄还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
“自然是师妹的衣服,师妹在我归元峰暂住,我自然要尽地主之谊,这等小事自然不能麻烦师妹。”他微微颔首,躲避过江以照的目光。
其实他已经幻想过很多次被江师妹发现的情形,从江师妹从他的院子里出来后,往这个屋子走的时候,他的心便跳得很快。
他一直有好好地关心江以照,为她洗衣做饭,为她破译残册,跟在她身后,护她周全,江师妹应该会感动的吧,会为他动一些情感吧?
江以照愣在原地,原来楼澈寻根本就不是因为自己偷偷洗她的衣服被发现而脸红,而是被她直直地看着而脸红。
江以照想要开口,可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太羞耻了,她自幼生活在名门大族之中,深受礼仪熏陶,便是亲生兄长,也从不逾矩。
她看着那些衣物,都是平日里她最常穿的衣服,日日穿在身上,如今却被楼澈寻仔细搓洗着,含笑看着。
“师兄,你不是说会有人负责洗衣吗,为什么还是你亲自动手?”江以照还是无法说出口,她只能委婉地开口。
楼澈寻点点头,“是,我便是那个负责洗衣的人。”
江以照敛气,那当时楼澈寻为何不仔细说明,以楼澈寻的细心,又怎么会忘记这件事情,分明就是他故意这样混淆视听。
江以照有些无奈,“可师兄,我不是说过吗,不用帮我洗衣了,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楼澈寻摇头,“师妹也不过在归元峰暂住一段时间,这个事情是我应该做的,从前在归元峰时,两位师兄的衣裳都是我负责清洗,这本来就是我该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