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了笑,“我这次回来,正好有事要与远瞻详谈,等会儿你坐我的马车,我送你回家,见见你哥哥,可与他喝一杯。”
善云抬起头看着他,犹疑地说:“哥哥就在书院里,那我先去庞员外家找他,告诉他你回来了。”
“无妨,一起去吧。”
这时,杨学之与张娇云采买物品回来了。张周二人的交谈顿时被打断。
小试锋芒02
杨学之将手上物品放下,见有人正与善云交谈。
观来人的衣着气度不凡,不过看善云与他似乎并不很熟稔,便猜想也许是来买药的客人。
杨学之上前招呼道:“三妹妹,我在铺子里买了一些乳酪饼,还买了羊头签和二色腰子晚上加菜。姨母与我母亲说,邀我们今晚在家和你们一起吃饭。”
“哦,好。”善云点了点头,又抬头看向周怀德。
周怀德神色无异,温和的问她:“今晚家中请了客人吗?”
善云刚想说她其实也不知道这事,杨学之却先问道:“三妹妹,这位是?”
张善云回道:“他是通判周大人家的大公子……是与我大哥哥一同考上秀才的同期好友,现在中了进士,刚任应天府的州府军监。”
说完,她又看向周怀德:“怀德哥哥,这是我堂姐的表哥,杨家二郎。那边正在整理物品的是我婶婶家的堂姐,娇云。”
“原来是张大哥哥的同期好友,见过周大人。”杨学之做了个揖。“我家是应天府的炭桥医馆杨家,我大哥哥刚入翰林太医院,去东京府当差,与周大人也算是同僚。相见不如偶遇,周大人今晚一起到我姨母家里用饭吧。”
周怀德眼里的光黯淡下来,面上还是带着平静的笑:“原来令尊是太医院的杨大人,我曾有缘读过杨大人所着的医术,对杨大人的医术十分敬佩。也听说过令兄,年轻有为,医术了得。只可惜今晚还有些事,改日再来叨扰。”
他转向善云,好看的眸子带了些不甚明了的失落,但语气依旧温柔:“三妹妹,我从应天府带了一些礼物,晚些让常听送到你家去。我先回了。”
张善云不知该说些什么,很想挽留一番,却又不知以什么立场开口,只好讪讪地问道:“你现在要去找我大哥哥吗?”
“是,我去书院找他。”
人大抵是年岁上去了,脸皮却薄起来了。小时候见到周怀德还能神色如常地和他对话,还能仗着小孩的身份在他面前耍赖撒娇,这会儿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到底是使不出年少时的手段了。
张善云只觉得连问话都有些扭捏:“那你的车马停的远吗?黄昏起风了,我送你过去吧?”
“不远,常听和忠言就在外面。你有客人在,不用送我。”周怀德轻轻笑了,又向高二郎和杨学之作揖道别:“高先生,杨二郎,怀德先告辞了。”
高舅舅走过来,拱手道别说:“衙内慢走啊。”
几人目送周怀德的身影离去。
周怀德走出医馆的门,忠言守在马车边上连忙摆好脚踏,常听迎上来,为他披上外氅。“公子,黄昏有风。”
周怀德点了头,一言不发地上马车。
忠言和常听上车后,常听问道:“公子,我们现在回家吗?”
周怀德愣了片刻,好像现在去哪里是个极难回答得问题。
有多难呢?
比刚才当着善云的面,与另一个看着对她别有用心的男人寒暄还难吗?
罢了,他叹口气说:“去庞员外家吧。去找远瞻。”
“是。”
常听撩起帘子,和车夫说去往庞员外家。回到车里,见周怀德神情有些低落。
他和忠言两人刚才虽然守在医馆门外,但内堂发生的事却看得清楚。本来自家公子正和三姑娘有说有笑,那年轻郎君一来,公子脸上的笑就隐了下去。
周怀德拿起放置在座位上的清漆木盒,拿给常听。“一会儿你把礼物都送到张家去,这个盒子也带上。”
忠言接话说:“公子方才明明是想邀三姑娘一起回家,亲手把礼物送给她的。公子不自己送给三姑娘了?这花露一路上又怕撒了,又怕那琉璃瓶碎了,公子都小心地随身带着。不亲自和三姑娘说一声,太可惜了。”
“是吗,可惜吗。”
周怀德垂下眼,却也不知自己在可惜的是那琉璃瓶花露,还是在可惜什么。
忠言执着地问他:“公子刚才为何不邀请三姑娘,是不是因为那年轻的郎君?”
周怀德似乎在对自己解释:“他是杨太医家的,他哥哥已经入翰林太医院了。”
“公子可是觉得,三姑娘和那太医家的郎君更相衬,所以要退让了?”
周怀德的脸上浮起一丝笑,有些许清苦的味道。像是在回答忠言,又像在劝说自己:“如果是我亲妹妹,醉心医学,正当芳年,我会愿意将她许给一个比她大了七岁多的药罐子,还是一个年龄相仿、志趣相投的太医家的少年郎呢?”
忠言又委屈,又气,替自己的主子抱不平说:“公子不觉得可惜,我却要替公子觉得可惜!公子等了三姑娘这些年,每年给他哥哥写书信,句句不提三姑娘,却句句都是三姑娘。马上就要上任,为了她特意向官家讨来回乡祭祖的恩赦。还给她家大郎求了入应天府书院读书的门路,好让她一家人带她一起入应天府。公子处处都为三姑娘考虑周全!现在好不容易等到她长大了,却要拱手相让给旁人!”
常听见周怀德神情不对,连忙为他取下腰间的药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