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纷纷赞叹,徐素仁也说:“张娘子今日所言,令某又有所学。多谢娘子赐教。”
张惠云款款施了个礼,巧笑倩兮地回到道:“徐大人今日能多食多饮,就是小女最大的心愿。”
这番话不卑不亢,却又讨好得巧妙,使得姚知州满意极了。
张惠云并不知道,自己正与徐大人姚大人交谈之时,背门落座的许昌看着她,眼中闪光,神情向往。
宴会之后,许昌留至最后,借着酒意壮胆,脸红红地问姚知州:“敢问老师,今日的厨娘是何人?”
他的老师饶有兴致的看着自己的学生,一眼便看出这年轻人已经陷入了张娘子的惊才绝艳中。
他话有深意地说:“文彦啊,老师送你四个字: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许文彦诚惶诚恐,再次向老师作揖:“此话何意,学生愚钝,还请老师赐教。”
姚兴顺拍了拍他的肩:“你若想知道张娘子是谁人,就去找知县张大人一问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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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张善云正在杨家医馆整理药材,张惠云来买滋补药材,用来制作食补的药汤。
善云饶有兴致地问她:“二姐姐,我听大哥哥说,县衙里有一青年才俊,正在追求我姐姐?”
张惠云白她一眼:“胡说什么呢你。许大人是大哥哥麾下得力的人,又懂应天府里文人喜爱的茶艺,所以哥哥特意拜托他教导我。”
边上的杨学之加入话题来:“二姐姐也喜欢茶艺?”
张惠云道:“也不算是喜欢,只是庖厨若要雅,这些东西多多少少得学一些。”
杨学之说:“要是二姐姐喜欢,我对品茗自有一些心得,不如咱们今日就去洪九茶行买一饼雨前的茶饼吧。临近寒食节,茶行里每日都有斗茶,如果去得巧,还能看斗茶呢。”
张惠云点了点头:“早听说应天府的斗茶,一直未曾观瞻。善娘,不如一起去看看吧?”
张善云摇头,“我不去了,我还要看诊。姐姐和学之哥哥去吧。若得了好茶,也分给我吃点。”
“去吧,三妹妹。”杨学之劝道:“大哥今天在铺里看诊,我们稍微离开半天不碍事的。是吧,大哥哥?”
杨崇信坐在案边正翻医书,抬起头道:“无妨,今日医馆人也不多,你们去吧。”
杨学之笑说:“走吧,茶行不远,我们走走,一会儿就到。”
于是,三人一同走出医馆的门。
张惠云边走边问杨学之:“二郎,我听说直接冲泡的散茶都只是平民间用的,若是文人,都喜爱团茶。那这团茶又有三六九等之分吗?”
杨学之称是,详细回答道:“团茶制法繁复,是以采摘下的鲜叶,先用水蒸洗,洗掉鲜叶所带的苦涩味。其后榨茶去汁,再将无水的茶叶放入磨具进行压饼。这样炮制之后的茶饼,滋味更清新爽口,苦涩味却大大减轻。”
他又介绍道:“要说此时最高档的茶饼,应是建州所贡的小龙凤团茶,每二十饼重一斤,价值需黄金二两。”
“这也太昂贵奢华了。”张善云不由惊叹。
张惠云对妹妹说:“黄金有价,好茶却不易得。我们平民人家,听听就好了。一会儿买些新鲜实惠的茶饼,给你拿回去喝。”
张善云点了头。
杨学之说:“这茶行的东家是提点常平官徐大人家的表亲,路子比别人广,他铺子里的茶团种类也比别家多。三妹妹一会儿随便选,我来给你买。”
三人走进洪九茶行时,茶行里分外热闹。
这是一间四开间的转角大门面,正门进去便是一排陈列柜,掌柜的正站在里头拨算盘。左边是一排极长的木桌,围了不少人。
杨学之说:“来的正巧,茶行里今日安排了斗茶。茶坊里面卖的都是泡茶,是用干果、蜜饯和茶叶一起冲泡的,可斗茶不常见,要不要凑个热闹看看?”
张惠云拉着善云就要过去看:“百闻不如一见,咱们也开开眼。善娘走,去看t看。”
三人走到左边木桌边,只见两方分别是两名衣着华丽的贵公子,想来是哪家有钱人家的哥儿,今天都拿上了家里的好东西来。
双方带的茶盏都是亮黑的黑釉茶盏,盏上有细长的银光色条纹隐隐闪光。
杨学之深深赞叹:“今日来的两方都是行家,三妹妹,你看他们那茶盏,都是建州窑产的兔毫盏,因为细闪的条纹犹如黑兔皮毛,所以被称为兔毫盏。”
张善云看向桌面,只见茶盏隐隐闪亮,所匹配的盏托均是金银制的,华贵无比。
杨学之又说:“斗茶须得先炙茶,我们来得晚,这一步两边都已经结束了,就是用微火把茶叶烤得浓郁干燥,将水分都去除。接着要碾茶,便是要用茶碾将干茶碾碎成极细的粉末状。这一步做的是否细致,直接影响到后期的茶香。接着要给茶末过筛,留下最细腻的部分。你们看,现在他们在做的就是这一步。”
应天华府06
案边的双方将茶叶碾碎又过筛之后,炉上白瓷汤瓶中的水煮沸了,其中一人舀起一勺沸水,先将茶盏细细烫洗了一遍。
杨学之解释说:“茶盏冷则茶不浮,所以需要增加以沸水洗茶盏这一步。”
洗过茶盏之后,那人将茶末置于茶盏里,冲入少量沸水,细细地将茶末溶于水。接着一边以木勺舀起汤瓶中的沸水往茶盏中冲,一边用银质的茶匙在茶盏中来回搅动。
“这一步叫做击拂,最终的结果就看茶沫浮起后,在内壁上停留时间的长短。停留越长者,则胜出。茶水色泽越白,则茶越好。”